; “后来真的开始养活自己了,我才知道这世道的艰难。吃过亏受过气后,我终于开始重新琢磨你说的那些话。”
“我在码头搬过货,在清晨挑过水,在大街上当过脚夫,后来又跑过船,跟过商队。我做这些活儿时,若是不收敛脾气,恐怕连工钱也拿不到,有时实在被欺压得狠了,憋不住吼了几句,当晚便会被赶出来。”
“有一次,我身上没钱,手上没活儿,好容易才在天黑前被一个作坊雇下,结果雇我的人私下找我,指使我去污蔑别人做活儿时偷东西,事成后那些人的工钱分我一半。”
听到这里,珍珠猛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花六爷。
花六爷一笑,朗声道:“那时我心里就想啊,去他娘的,老子就算穷得没饭吃,在这种事儿上也不能弯了脊梁骨!”
珍珠“噗嗤”一声掩着嘴笑了。花六爷自知失言,微红着脸搓搓鼻子。
“那之后才真的懂了你说的话。后来我去了西北,在镖行子里给人走镖。当时几个大镖行联合起来压价,我气不过,带着身边人闹起来,又将所有走镖的人拢到一起,只要走镖,便是一群人一张嘴同镖行谈判。就这样一步步的,倒也混出点样子来。”
“我现在啊,只要一走镖,便会在心里想一想你,这样无论一路上有多苦多难,只要想到是为了娶你,我心中便一直是暖的。”
珍珠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终于呜咽着哭出声音来。花六爷神色温柔地抚着她的背,又伸手为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珍珠,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从前我没用,现在我还是没用,连给你买个好首饰的钱都没有。可我就是喜欢你,想娶你。”
“你若愿意嫁我,便跟我到西北去,我在那里买了房子和田地,我还能走镖。当年你问我除了爱还能给你什么,现在我告诉你,除了爱,我有的实在不多,但只要是我有的,就全部是你的。”
粗糙的大手捧起珍珠满是泪痕的脸,花六爷专注地看着珍珠,仿佛已痴了一般。
“当年你说怕我会后悔,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不愿嫁给花家的少爷,那我便做市井里的小子。就怕你日后嫌弃我没本事,反而后悔的人是你。”
停了一会,花六爷似是有些别扭,别过头不好意思地笑开了。
“你若愿意跟我走,今后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你也不要后悔,我也不要后悔,我们就好好的过日子,过一辈子,谁都别先丢下谁。”
几年来的思念与牵挂终于在此刻爆发,珍珠痛哭了一场,而后狠狠抱住花六爷道:“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唇齿纠缠在一起,那一瞬间,两个人的心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每一次的贴近都是对彼此最大的安抚,每一次的追逐都流露出最为深厚的思念。
在这茫茫人世间,他们终于发现了对方,抱紧了对方,此后一生,他们再也不要分开。
那之后,花六爷便带着珍珠去见了花如令夫妇,出来后,他又与珍珠商议好,预备先留在花府与家人共进退,待朝堂之事尘埃落定时,两人再启程去西北。
灵璧知道此事后,心中十分欢喜。她趁花六爷不在时,瞧瞧叫来珍珠,将一个小匣子交在了珍珠手中。
匣子里是许多店铺与田庄的地契,均是在西北那一带的。
珍珠看到地契时便开始哭,最近她也不知怎么了,好似要先把这一辈子的眼泪哭干一样。
“这些是我亲生哥哥为我准备的嫁妆。”灵璧拉着珍珠坐下了,“是以前我刚住下时,我哥哥送来的。我将其中西北一带的地都挑出来拿给你了。”
珍珠拼命摇头,又将小匣子塞回灵璧手中,“这不行,这太贵重了,奴婢不能收。”
“怎么不能收。”灵璧撅起嘴,“你既然做了我的丫鬟,我就要给你出嫁妆。”
珍珠还要推辞,灵璧将小匣子一把推回珍珠怀中,而后认真道:“我送你,你就拿着。你拿着这些先藏起来,别和六哥说。我觉得一辈子的时间好长的,你你得留后招儿。”
珍珠被灵璧逗乐了,笑了一阵后,这才轻轻摇摇头,微红着脸道:“我信他不会负我。”
灵璧哼哼几声,倒也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几个月,万贵妃依然毫无动作。眼见皇帝整日吃些乱七八糟的仙丹,几乎要将自己吃死了,太子朱祐樘一众人越发谨慎小心,唯恐走错一步,在最后关头满盘皆输。
花府中也受到了紧张局势的影响,大少爷并三少爷将府邸护得铁桶一般,连一丝消息也透不出去。
临近过年时,月娘忽然传来消息,说是长公主来了,要见灵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