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灵璧眼神一暗,“我不是!”
她同眼前这个人,绝不是同类,也绝不能是同类!她好不容易才拥有温暖,沐浴在阳光下,哪怕今后会因此丢了性命,她也要拼命守住这一切,又怎会让自己再次陷入地狱,与厉鬼为伴。
“你当然是。”玉罗刹敛去笑意,狭长的眼睛中透着冷漠,“何必如此压抑自己,若想得到什么,直接占有便是,若是得不到,便索性毁去,你本就该过如此快意的生活。”
灵璧身子一颤,迅速低下头,并不言语。
“怎么不说话?你心中不也是这般想的么。你的那个七哥,你不是很喜欢,很想要他吗?你若再这般犹豫,他就会被别人占去了……”
“你胡说!”灵璧忽然大怒,冲上前撕扯玉罗刹的衣襟,“七哥才不会丢下我!只要我乖,乖乖的……他会陪着我,我长大也会娶我!”
藏在衣袖中的匕首高高扬起,灵璧面容扭曲,双手攥紧匕首直冲玉罗刹喉头而去。就在刀尖即将触及玉罗刹的皮肤之时,他忽然笑了。
“若你不乖呢?”
刀尖硬生生停在喉头前,灵璧嗖地僵住。玉罗刹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尖刀,忽然伸出手指在刀锋上一划。指头瞬间出血,他将一串鲜血甩在灵璧的眉眼上,而后满足地磨挲下巴。
在他看来,这样的一双眼睛,需得配上鲜红的血,方才不算辜负。
“你若保持本性,想必你的七哥便不会要你了吧。他定会抛下你,去娶别人,再也不见你。比如此刻,你的七哥在做些什么呢,他会不会已经遇见想娶的人,已经决定不要你了?也许正是因为他要成亲,花家才将你撵走……”
三两句话间,玉罗刹言语中的尖钩便轻飘飘地勾住了灵璧的心。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诱哄,仿佛是裹着蜜糖的□□,让人在甜蜜中沉沦,在痛苦中挣扎求死。
长久的沉默之后,清浅的呼吸声逐渐在耳边放大,灵璧只觉耳鸣目眩,眼前玉罗刹的笑脸忽然间变得模糊。
“我……”灵璧唇齿颤动,双手更加用力地握紧刀柄,“我要杀了你!”
尖刀再次扬起,一刀比一刀更狠,均冲着玉罗刹的致命处而去。每一刀下去时,玉罗刹都会轻松躲开,再故意凑上前,贴着刀尖游走。
灵璧被他撩拨得失了理智,只觉气血上涌,心中眼中只有这一刀,这一人,她定要让眼前这个可恶的人彻底消失!
就在灵璧彻底发狂,心中只余杀意之时,玉罗刹忽然站定在一处不动了。待灵璧刺上来时,他忽然伸手将一个小厮拉至身前。小厮见灵璧气势汹汹,形如恶鬼,一时间竟吓得动弹不得。
关键时刻,一柄未出鞘的乌剑斜出,轻轻挑开灵璧的刀尖。西门吹雪反手将小厮推开,而后抱起灵璧退至门外。
“莫胡闹。”西门吹雪面色冷淡,语气却有些沉重,“休要被他迷惑心智。”
听得此话,灵璧的双目不再浑浊,她逐渐冷静下来,忽然有些后怕。
刚才的自己,实在犹如被罗刹恶鬼附身一般……
尖刀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灵璧反身抱住西门吹雪,缩在他怀中啜泣。西门吹雪身子一顿,伸出手僵硬地拍打着灵璧的后背。
“你莫要再来。”西门吹雪直直看向玉罗刹,冷声道。
玉罗刹轻轻一笑,而后便消失不见了。
西门吹雪望着他消失之处,内心陷入沉思。良久,他才拉着灵璧离开。
那之后,玉罗刹果然不再来了。
西门吹雪陪着灵璧的时间越来越多,于教习医术之事上,也越发上心。只是他并不看好灵璧,言语间也常有规劝之意。
一日,西门吹雪以从前所见病状考问灵璧,见灵璧为救病人,竟选择牺牲他人性命炼制解药的方法,西门吹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心有执念之人,以何成医道?”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独留灵璧一人独坐。
“心有执念么……”灵璧喃喃,而后不安地抚摸残疾的右手。在她身后,竹帘晃动,将斑驳的光影投落在她身上。
与此同时,江南花家。
在分别收到来自万梅山庄的贺礼和来自太子的密信之后,花如令夫妇眉头深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地乖囡到了万梅山庄之后,就稀里糊涂地成了什么童养媳?”花如令极度不满。
门外,前来请安的花满楼忽然间愣住了。
这时,花夫人缓缓叹息,伸手揉捏额角,“平日总觉得她还小,是个只知道缠着七童的小女娃,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般年纪,竟要开始为她留意婚嫁之事了呢。”
花满楼于外间听得此话,一时间竟有千万种滋味涌上心头。他默然片刻,而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