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各大管事进碧筠阁,让他们拜见女主子。
柳妙璎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狐假虎威地对那些管事们训了一番话,又给了些赏银。
待打发走了管事们,柳妙璎一屁股坐在软榻上,瞥了眼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宋瑄,说道:“我这个秦王妃现在撂挑子,还来得及吗?”
宋瑄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以含着危险的幽光盯着柳妙璎,说道:“当然来不及了,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想跑?”
柳妙璎见宋瑄似乎有生气的迹象,立即变了脸,讨好地对他笑了笑,说道:“夫君莫生气,我方才是开玩笑啦。”
“这种玩笑以后不准备开,记住了吗?否则,为夫就要好好惩罚你。”宋瑄说着,将柳妙璎拉过来搂进怀里,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捏。
“记住了记住了,我再不说就是了。”柳妙璎乖巧地说道。
宋瑄的脸色这才好了些,柳妙璎适时提出让宋瑄陪她去看池塘里新放入的锦鲤,拉着宋瑄出了院子。
到了池塘边,柳妙璎兴致勃勃地拿鱼食逗弄几尾肥硕的大锦鲤,宋瑄兴致缺缺,心不在焉,突然问道:“璎璎,你可会觉得我无趣?”
“你为何这么问?我从没这么觉得过呀。”柳妙璎略带惊讶地看着宋瑄说道。
宋瑄看向柳妙璎,在她那一双美丽迷人的剪水双瞳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幽幽说道:“我自小就是个没有父母亲缘的孤单之人,国公爷虽尽心尽力教导我,却与我并不亲近,国公夫人更是对我视若无睹。”
“所以,我在幼年时期,内心深处住着一个自卑自轻的孩子。他渴望得到父母的关爱,希望看到父母向他展开笑颜,然而他没有得到。他以为那是因为他还不够优秀,以为只要变得更加优秀,就能得到父母的爱。”
“他的课业学得很好,常得夫子夸赞;他也努力习武,自四岁始就一日不辍地早早起床练功夫。他习得了文武艺,却还是没有得到父母之爱。后来,他放弃了,看淡了,想通了,不再去刻意追去什么了。”
“再后来,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就理解了国公爷夫妇对他的态度。不久后,他被人暗算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婉嫔下的手。性命垂危之时,有个小姑娘救了他。”
“他自小就独来独往,没有朋友,有亲人手足也如同没有,所以对人保持着戒心,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却渐渐让他彻底放下了戒心。她是在黑暗中也能向着微光而行的人,她是善良、乐观、容易满足的人。”
“他羡慕她,偶尔甚至嫉妒她,当然,他喜欢她,想要靠近她,想要倾尽全力对她好,成全她,就像成全那个永远不可能像她那样的自己。”
“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看着她越来越美丽,他欣慰,心惊,也常常忐忑不安,害怕她会离他越来越远,怕她总有一日会离开他……他茫然,不知所措,想永远留她在身边又担心她不愿意……”
“在少年时期,他的一个同窗曾对他说:你能文能武,但性情冷漠,不通人情,你这样的人,不会交到朋友,不会娶到心仪的姑娘,只会孤独终老。”
“所以,他害怕,怕那位同窗说的话,就是他的命运。更怕他好不容易获得的朋友和爱人,有一日会在看清他的本性后离开他。所以,他变得患得患失,时常被噩梦惊醒。”
宋瑄顿了顿,看向柳妙璎,继续说道:“璎璎,你听明白了吗?你有父亲,有表姐,有闺中密友,而我,只有你。”
不知何时,柳妙璎的双颊上已悄悄开始流淌晶莹的泪珠。她扑进宋瑄怀中,伸手环抱住他,说道:“夫君,你别害怕,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宋瑄一言不发地紧紧抱着柳妙璎,二人在晚春的池塘边相拥许久。
夜里,碧筠阁的寝房中,又是一番鸳鸯交颈、抵死缠绵。事毕,柳妙璎静静靠在宋瑄的怀里,柔声说道:“夫君,我觉得,你内心深处的那个孤独的小男孩,他如今应该不会再感到孤独了吧?”
宋瑄嘴角含笑,说道:“嗯,有佳人相伴,何谈孤独?”
按照规矩,新嫁娘须在夫君的陪伴下三日回门。宋瑄和柳妙璎都不想失了礼数,因此一大早就起榻了,梳妆打扮妥当后,拉着一车回门礼,去了柳叶胡同的忠国公府京城别院。
别院今日十分热闹,除了柳逸辰夫妇及世子柳珏一家三口,已出嫁的姑娘们也都携家带口来了,将不大的小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由于宋瑄是亲王,柳逸辰夫妇和世子夫妇亲至大门口迎接。柳逸辰和柳珏将宋瑄请到了书房,柳妙璎则被国公夫人安氏、世子夫人骆氏、长姐柳妙珺、四姐柳妙琪等迎进了临时布置的花厅。
“我早就说了,七妹妹是个有福气的,这可不,当上堂堂秦王妃了呢。”柳妙珺亲热地拉着柳妙璎的手,笑着说道。
柳妙璎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假装羞涩地笑了笑。
“诗文里说的什么‘回眸一笑百媚生’,说的就是七妹妹吧,看看她,笑起来真是好看啊。”四姑娘柳妙琪笑着夸道。
“四姐姐过奖。”柳妙璎说着,有些害羞地垂下头。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妙璎身上。只见她今日穿着一袭大红的绣孔雀开屏蜀锦长裙,裙边装饰着拇指大小、打磨成圆球状的红宝石,梳着新妇常梳的朝云近香髻,其上斜插一支百鸟朝凤赤金钗,钗上还点缀着各色玉石。
比起出阁前,如今的柳妙璎,如同被雨露滋润过的娇花儿,少了几分少女的稚气,多了几分妇人独有的妩媚风情。她体态婀娜,眸含秋水,樱唇微抿,嫣若丹珠,真可谓娇媚欲滴,摄人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