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他不会让你插手生意,他会让你安心地……”
她的声音突然断开,替代的是一声哽咽,“他说会让你继续拓展你梦想中的航天版图……为什么,为什么祁叔说话不算话……”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彻底破碎,像从高空中坠下的玻璃杯,发出激烈的碎裂声后,彻底归于空无的寂静。
她似乎知道了答案。
她一开始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只是她一直不肯说服自己,在这一刻,她开始责怪自己。
“因为我不能再冒险了。”祁琚缓缓启唇,声音镇定,似乎是他早已做了决定,不让人有一丝质疑。
“你第一次离开,是因为温家,你第二次离开,还是因为温家,”祁琚抬起眼睫,嗓音中透着些许无力,“十一岁那年,我还是个学生,没办法守着你,所以你被送回阳春县,我无能为力。十七岁那年,不管是你被绑在地下室,还是被带回温家,我都找不到你,我以为还是我不够努力。直到我知道,爸和林藻曾经在芒顿见过你——”
祁琚顿了顿,“我才意识到,是我走错了方向。”
如果他顺从祁建辉的意愿从商,那么当年在芒顿遇见她的人,会是他自己。
如果他早就进入祁氏,他就能通过温家的一举一动,知道她在英国。
可惜没有如果。
“资本和权力,是这个世界的无二法则。所以,我必须掌握更多的钱和权,才能降低你再次离开我的概率。”
在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之中,她是最大的变数。他要获得话语权,就必须进入这个生意场,赢得和温家权衡的资格。
祁琚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隐隐想安抚她,却让她哭得更加猛烈。
和她在电影院的心情不同,那时她的眼泪里只包含着悔恨和遗憾,如今却是刻骨铭心。
他比她想象中的更爱她。
“都怪我……”温澄哭着说。她还是如祁建辉所说的那样,她的出现还是把祁琚的生活搅乱得天翻地覆。
“可以归因为你,但不能归罪。”祁琚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想,忍不住向她再三强调,“这是最优解。”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在以一种理科思维来分析,企图让她的心理更加好过。
归因是在客观上寻找原因,归罪则是情绪化地寻找替罪羊。他不会自欺欺人,更不会寻找其他理由来哄骗温澄。
那天从墓园出来,温澄把发生在上一辈之间的事情告诉他,表面上两个人都云淡风轻,可都在心里掀起汹涌浪潮。
从那之后,祁琚不再允许自己只做一个旁观者,他主动参加这场游戏,为自己赢得更多筹码。
他知道父亲祁建辉不会允许他掺合进温家的生意当中,所以他找上姑姑祁岚。
意料之外的是,他还见到了当年放弃华尔街百万年薪,为了祁岚蛰伏在新加坡祁氏,在最后时刻狠狠给叔父祁建英致命一击的男人——林光溯,也是林藻的养父。
林光溯似乎早知他的来意,甚至比祁琚想象之中还要更加利落,很爽快地答应了祁琚的合作。
祁岚坐在林光溯旁边,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直到林光溯搂住她,笑问:“怎么这么沉默,舍不得温山么?”
祁岚猛然弹开他的手,露出一副被逗笑的神情,似乎想反驳什么,又意识到有小辈在场,撇过头不看林光溯。
似乎看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祁琚没再打扰两位,很快离开宁市,回到浦淞。
直到昨晚,他得到祁建辉的首肯,父亲终于默许他的行动,并把名下的深湾股权尽数转让给他。
……
雨又下起来,淅淅沥沥的,路上有人懒得打伞,雨水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们的衣服里。
电梯按照正常的速度往上升,庆幸的是,没有任何人打搅这一对气息缠/绵的情侣。
一片寂静中,突然传来智能门锁被打开的响声,意外的,迅速的,又火速归于平静。似乎有人进来了,却没发出声音,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还有闷闷的嘬响声,夹杂着喟叹的声息。
感应灯亮起,祁琚近距离地注视着温澄,她的目光有些迷离,却近在咫尺,眼角还带着哭泣后的晶莹,有些发红,像朵绽开的法尔法拉玫瑰,是盛放在雪地里永不消散的情诗。
灯光暗下,门口响起一阵激烈的碰撞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散落一地——
是从文件袋里掉出来的,一张张洁白晶莹的纸,铺散在橡木色的地板上,形成一道与世隔绝的天堑。
黑色针织衫很快被扔在地上,与白茫茫的背景形成鲜明对比。
温澄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肩头,她没有用发绳束于脑后,此刻随着她微颤的身体扬起又落下。
长裙还完好无损,只是尾摆被推叠到她的大腿,裙子是绸质的,比起棉质的里衣,更容易在指尖滑落。
祁琚亲手验证了这个道理。
第一颗扣子松开,露出光洁的锁骨,他的目光落在她因为昂起脖子而凸起的血管上,白皙的皮肤微微跳动着,似乎在盛情邀请他来欣赏。
他移开目光,直视她的眼睛,像隐于黑夜中的掠夺者,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猎物。
“可以吗?”他问。
温澄咬着唇,从齿间缝隙中挤出一个单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