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似的。
就这样吧,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她什么也不曾知道,程澈在陈桑怀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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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程澈的体温终于恢复正常。
时针刚转过八点,她坐在大床上,盯着窗台上绿萝发了一会愣,倒头睡了两天,程澈的脑子还有些迟钝。直到外面响起豆浆机转动的声音,她才踩着拖鞋出了主卧。
程延东坐在餐桌前看报纸,一看见程澈醒了,就让她去量体温。
程澈一边夹着体温计,一边刷牙,站在厨房门口看陈桑在厨房里熬粥。
“没有糖了,程亦奇,赶紧起来出去买点糖,”陈桑朝着卧室喊,又用手背摸了摸程澈的脑袋,“应该没事了,去把你哥叫起床,让她去超市里买点糖。”
程亦奇蜷在被窝里,只露出乱糟糟的头发,却被程澈一把掀起了被子。
“草!男人的被窝不能乱掀,你不知道啊!”程亦奇鲤鱼打挺地跳起来,又从程澈的手里把被子抢了回去。
程亦奇睡觉不喜欢穿裤子,只穿了一条黑色的平角内裤。他瞪着程澈,狠狠地把枕头扔在她身上。
“又不是没见过,”程澈一脚踢开枕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把卧室的窗帘拉开,“小时候你还带着我站着撒尿呢!”
“现在能和小时候比吗?”程亦奇心虚地骂了一句,“你都不知道爸晚上打呼噜打得多大事,我整整熬了两个晚上!”他揪了揪头发,还是认命地从床上起来,还挥挥手让赶程澈出去。
程澈哼了一声,跑回厨房向陈桑复命。
十分钟后,程澈跟着程亦奇出了门。
“你看看你,脸还白着,跟着我出去买糖干什么啊?”程亦奇没好气地问。
“在家里待了三天了,骨头都要生锈了,还不准我下楼逛一圈啊?”程澈抢着回答,又掏掏口袋里的零钱,只有十二块钱,应该能偷偷带几包辣条回去吧。
程亦奇睨她一眼,把身上的厚外套脱下盖在程澈脑袋上,“小祖宗,求你多穿点,等会又烧起来,你哥我就不活了!”
那天晚上,程延东问他,为什么程澈无端端地跑出去淋雨,程亦奇没想好怎么回答,支支吾吾地说程澈出去是为了给自己送伞,结果差点被程延东动手揍了一顿。
“嘿嘿——”程澈顺从地把衣服套在最外面。
黑色外套底下是一件高领的灰调毛衣,看上去还挺搭的,程澈提了提白色的居家棉裤,感觉自己好像又瘦了点。
就在他们走到小区超市门口的时候,程澈的余光无意间扫到了旁边的早餐铺,她眼睛眯了眯,端详对面半天,终于确定——
她看见了一个熟人。
不,也不能算得上是熟人。
程亦奇直接钻进了超市,也没管身后的程澈停了脚步。
“喂——妈要的是白砂糖还是冰糖啊?”程亦奇朝门口喊,他手里拎着两包糖,神情有些纠结。
喊了半天,门口没有回应,他探出头一看,超市门口并没有程澈的身影。
……
十二公里外,荥城北山区的一栋别墅里。
温渊接过保姆递给他的茶杯,抿了几口就放下了,电视里正在报道着有关于上海世界博览会的早间新闻。
直到温慕卿用遥控器把电视关上,整栋房子又恢复了针落可闻的静谧。
“爸爸,我有话和你说。”温慕卿说,她双手交握,不安地搭在腿上。
“怎么了?”温渊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儿,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吩咐旁边的保姆给她倒杯温开水。
“我和她说了。”等保姆离开后,温慕卿抿了抿唇,一字一句地说道。
“和谁说什么了——”温渊一愣,又立刻反应过来,“你和她说了?”
“是。”温慕卿的手慢慢垂下,“我什么都说了。”
那些封藏在凤凰山底下的秘密,那些上一辈人的爱恨纠缠,那些年她所承受的愧疚,她都一一地告诉了程澈。
温渊陷入片刻的沉默,随后他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温家向来有着很好的教养,即使这次温慕卿自作主张已经超过了温渊的底线,但他对温慕卿的质问还是颇为冷静温和。
“我只知道,我想让她回到我们身边……”温慕卿慢慢地摇着轮椅靠近温渊,“爸爸难道不想吗?”
“这么多年来,温家一直派人看着程澈,难道爸爸你不知道吗?程澈在阳春县遇到了什么,在程家受了什么委屈,难道爸爸一点都不知情吗?”
“温家对她不管不顾,这对程澈和陈清公平吗——”
“够了!”温渊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陈清这个名字了,骤然在耳边响起,让他的心神晃了晃。
“不够,远远不够。”温慕卿的声音越来越尖,“爸爸这么多年在躲避什么?您是不是觉得,只要假装程澈不存在,陈清的事情就能当作没发生过?”
“可是陈清是我们温家害死的啊——”温慕卿拽着轮椅,歇斯底里的嗓音骤然消失在远处陶瓷碎裂的响声中。
温慕卿的心口越来越疼,她不知道父亲温渊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那些在心里积攒十五年的悔恨终于在今天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厅外的保姆急匆匆地跪下收拾地上的碎陶瓷片,她不敢抬头看客厅里的一对父女,直到手指被锋利的碎片刺出血后,她才回过神来——一向疼爱女儿的温先生怎么会朝着温慕卿打了这么狠的一巴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