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哄的,放眼望过去,考生们都对着身前的患者念念有词,哪里会旁听到秦英和吴咒禁师的讲话。
“你小子什么时候做起了官?”吴咒禁师主动问道。方才秦英推开门露面,他险些没有认出她来。在他以为,进宫为太子祈福的秦英只是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小童,无论如何都不会与世俗官场搭上边的。
秦英垂下眼眸涩涩一笑:“小道也是一旬以前才官服加身。自个儿还不太清楚,到底摊上了什么样的事呢。”她自嘲了两句,把自己一个多月来的事情交代彻底。
吴咒禁师听得很仔细,跟着她的叙述,眉毛时而皱起时而舒展,最后他连声感叹道:“啧啧,你顶撞了太医署令,事后反而白捡一个官职,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了?”
“放在别人身上,大概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福分吧。”秦英面色平淡地道。
吴咒禁师挑起了一根眉毛,那表情好像看破了秦英的种种小心思:“不管怎么样,你如今的九品职官比吴某还要高,你就赶紧偷着乐吧。”
“……真的假的?”秦英不敢相信地瞪着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虽然听林太医提了一次,可她还是对官员的各个品阶不太熟悉。
“吴某这么大年纪,还会编瞎话哄一个孩子吗?”吴咒禁师被秦英望地心底发飘,便又给她多讲了几句,“医类以下分设的四科,除了各科博士有品阶,其余的人都做的是流外官儿,比如那些师、工、生。可叹吴某时运不济,到现在也只是流外一等。”说到最后想起自己的处境,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秦英心里连带着也不太好受,低声劝了一句:“您总会时来运转的。”
“哈,承你吉言。”吴咒禁师听罢笑了笑,嘴角处的两道浅纹越发深刻。他以为秦英是在宽慰自己罢了,可没有想到后来秦英确实带来了天大的好运,以致吴咒禁师感激了她后半生。
秦英的袖子里装着两卷沉甸甸的名册,从厢房内出来就看到林太医站在廊下。
她快走了两三步,抽出名册交予了林太医。
他逆着光看了看竹书上深浅不一的朱红圆圈,眼里透出点戏谑含义:“笔迹有所删改,可是对考生的表现拿不太准啊。”
秦英点点头:“面试也太难为人了。不仅考生难考,监官还难判呢。”她对察言观色很在行,却在面试别人的事情上找不着玄机。
林太医拍了一下秦英因疲劳而有些勾起的后背:“你现在还小,慢慢来不着急。等你多在宫里呆久了,自然会判断一个人的能力了。”面试别人,需要的是一双观点独到的慧眼。而这慧眼则需要时间的锤炼。
她嗯了一声,又想起林太医和王太医做的约定,便抬头道:”前三甲的考生,你要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入药藏局?“
他的左手搭在上唇轻咳几下:“本山人自有妙计。”这是地道的道家之言,秦英不由得失笑。
秦英之后的几天没有到太医署去,只听消息灵通的人说,太医署月考张榜的同时,还公告出了入职药藏局的明细。上头写着空缺的职位,连月俸和品阶都标得一清二楚。
前三甲的考生见到九品的官职,当下就给药藏局写了求职呈函。林太医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那场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