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他,手臂,额头和肩膀都缠着绷带。刘海下的眼眸抬起来看向我的时候,折射出的孤立无援和痛苦让我难以呼吸。我走了过去,伸出去的手僵硬了一下,却被他一把抓住。带着薄茧和伤疤的手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度,冷的像块冰,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无力的吐出一句:“我没能救得了他。”
“也许,是他自己的选择吧。”我握住他的手,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指尖,“我见到他了,他的样子似乎很快乐,很自由。”
“啊,是吗,”利威尔的声音很低,低的我几乎听不见,“那就好。”
“对于那几个孩子来说,这一切也很难接受吧。”回忆起艾尔敏失去光泽的眼睛,我叹息,“特别是艾尔敏,突然变成巨人这事情,放在谁身上都是很可怕的事情吧。”我忽然想到了那根针剂,存放着我的骨髓的针剂。目光落在利威尔头顶那块浓重的墨色上,这个人一点都没老,甚至白头发都不曾有一根,我不想他步了我的后尘,变成怪物活在这个本就已经无比悲伤的世界上。“你会好好活着的,哪怕是我死了以后。”鬼使神差的说出这句话后,利威尔倏的抬头,我吓了一跳,赶紧闭上嘴巴,他的表情从轻微恼怒,到困惑不解,最后归于平静,平时一定会反驳我的他,突然沉默了,深不见底的蓝眼睛里含着意味不明的情绪,拧在一起的眉头让他看起来无比憔悴。
“我。。。”
“我能保护的了你吗,如果真的到那个时候?”利威尔突然发问,打断了我那些还未说出口的无力解释,我愣了愣,有些失笑,“你是今天第二个说想要保护我的人,第一个人是艾尔敏,还真是有趣,为什么忽然一个个的都来保护我了?”
“你注意到,你开始有疤了吗?”利威尔把我的手送到眼前,我定睛,发现原本光洁完好的手心突兀的出现了浅浅的伤疤,贯穿整个掌心,一时触目惊心,我呆住了,“疤?”
“也是艾尔敏那小鬼先发现的。我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但是,”利威尔的目光沉了沉,“恶魔是恶魔,你是你,你不能打着它的名号一次次祸害你自己的身体。而且,我就快一无所有了,所以你给我好好地活着,好好的呆在我身边。”命令的口气让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良久,我默默的点了点头,利威尔松开了我的手,他重新低下头,盯着一尘不染的桌面发呆,我靠着坐在桌角,把玩着几乎留到腰间,黑白相间的头发,“呐,我是不是要剪头发了?”
“留着好看。”利威尔瞟了一眼我,“有一点像地下街的你,跟我闹着不肯剪头发的小鬼。”
“哈,是么?”捏着发梢的手紧了紧,眼前的一切被泪水模糊,我别过头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地下街的我,地下街的叶铃音,还是个人类的叶铃音,利威尔的小鬼,法兰口中的小铃音,伊莎贝尔喜欢的妹妹,那些垃圾口中的东洋丫头,那个已经模糊在记忆里的叶铃音,已经死了吧。现在的叶铃音呐,是调查兵团首席教官,是怪物士兵,是人类克星,是恶魔,是容器,是利威尔的枕边人,是韩吉口中的小音,是艾伦依旧叫着的姐姐,是将死之人。
啊,对了,也是这个世界索要来的祭品。
或许,我们都是人类自由的祭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