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黑发，也是回忆

    “你买卖人口不犯法的？”我撇了撇嘴，一字一顿的回敬他，“有本事你卖啊，现在就卖。”

    戴米恩盯着我，而我也不甘示弱的盯了回去。对峙了好一会儿，他眯起眼睛，突然朝着我再次伸出手，“要和我跳一支舞吗？”

    我没有回答，目光聚焦在那只细皮嫩肉的手上，然后在我的手指触到他手心的前一秒，我停住了动作，“带着你虚伪的风度，滚远点。”然后我提着裙摆快速逃离了案发现场。

    顺着铺有绒布地摊的走廊一路小跑来到尽头的洗手间，关上门后我靠着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轻轻的喘着气。也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我居然敢顶撞皇族的直系亲属，特别是，这直系亲属还是个人贩子。真是有够胆子大的啊铃音，我喃喃着，低下头看到裙摆的边缘像浪花一样随意的散在脚边，而头发被我跑乱了，散在肩膀和额前，完全没有了先前所谓的淑女气质。

    还不如从这里逃出去呢。

    我侧过身子，撩开头发，看着大面积裸露的后背，很好，翅膀破坏不了裙子。我快步出了洗手间，避开了侍从来到顶层的露台。今天难得有月亮，银色的光辉仁慈的撒在人间，让这个原本带着血腥气的世界美好的不像话。我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背后的温度一下子升高，血红色的翅膀刷的展开，我脚下一轻，以最快的速度，凭着记忆朝着调查兵团飞驰而去。

    一定要让利威尔那家伙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我落在屋顶，原本打算来个帅气的落地，下一秒却被鞋跟和裙摆绊的一个趔趄，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在心里芬芳了一句以后，我爬了起来，本来还想溜去他房间给他一个惊喜的，现在我这么大动静的话，他肯定听见了。

    不出我所料，我听到了背后有人落地的声音。我转过身，迎上了那双错愕的眸子。

    “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好看呀？”在翅膀化作蒸汽消失以后，我得意的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利威尔怔怔的看着我，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此时五味杂陈，对视了很久以后，他几乎是朝我跑着过来，然后紧紧的抱住了我。被突如其来的重量撞击，我差点又是一个不稳朝后倒了下去。好不容易再次站稳，利威尔却捏住我的下巴，眼睛锁在了我的脸上，我竟一时间读不出他的心思。是一下子想起了从前吗？

    “还不赖。”他不自然的开口，“是染的？”

    “嗯。”我点头，“那个奈尔要我染的，估计是不想看到我像个怪物的样子吧。”

    利威尔搓了搓我的脑袋，看起来无比留恋我短暂的黑发，但是嘴上却还是无比强硬的说，“你不是怪物，记住了，我不想说第二遍。”

    好嘛好嘛。

    我们坐在屋顶，沐浴着月光。我盯着自己被月光照的如同孔雀尾巴一样的裙子，利威尔则看着我的头发，“我很想念那个时候的你。”

    “嗯？”

    “地下街的时候吧。”利威尔回答道，“当我还以为你是被人贩子卖到这里的时候，可能是我为数不多觉得自在的时候。”

    我沉默了，利威尔也没有继续回忆那段伤心的往事。我们在屋顶坐了很久，直到我打了个寒噤，”冷死了啊喂。”

    回到了房间里的我直接把鞋子拖了，赤着脚踩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star似乎也有些想我，它冲着我乖巧的翻了个肚皮，还蹭了蹭我的裙子，留下了几撮属于它的印记。利威尔隔了几步，目光在我身上扫了扫，忽然朝我伸出手，“跳舞？”

    我挑了挑眉，“你还记得？”说着就抓住了那只带着老茧和伤疤的手，利威尔还真的记得，他带着我在不大的房间里旋转，恍惚间我竟然分不清此时此刻的我究竟是那个乌发雪肤的小女孩，还是此时此刻加速衰老的怪物。

    神封印了我的容貌，却忘记静止在我身上的时间。我在别人眼里也许是不老不死，不生不灭的异类，在我自己眼里就是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烛火。但是当我对上利威尔的眸子时，在他清澈见底的蓝眼睛深处，我看到了那个依旧年轻并一直快乐着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