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里发愁,愁口粮的事儿。
月初的时候她刚往家里寄了五斤大米五斤白面,现在柜子里剩下的,就是十来斤土豆和先前剩下的半斤玉米面。
“没粮了吧?说了不让你管这事儿的。”说话的这个老知青跟李安然平时关系还不错,性子爽朗,有话就直说,也不藏着掖着。
李安然当初提议大家出口粮给新来的知青做顿接风宴,她就觉得不靠谱,谁知道新来这批人啥样呢,万一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回头再惹得自己一身腥,不值当的。
“瞎出风头……“躺在床上睡午觉的那个听到动静翻了个身,暗中撇了撇嘴。
张小乔在门口听到屋内的动静,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儿,李安然开了门看到是张小乔,忙把她迎进去。
张小乔进去也没多待,把大家凑的口粮放在桌子上,跟李安然说了大家给的口粮数,让李安然回头分给高建国和胡文殊。
另外偷偷的把红糖和一张二斤的全国粮票塞到李安然手里,让她不要吭声。
李安然同屋的两个人看到张小乔过来送口粮,都愣了一下。
原本在床上躺着的那个一看有大米还有白面,从床上坐了起来,早知道她也出点儿口粮了。
张小乔告别了李安然,也没回自己屋,她从厨房里找了条装粮食的口袋,径直出了院门儿。
陈家屯儿地广人稀,一条河将陈家屯儿划成了两片,河东的是一队二队,河西是三队到五队。
河东在河下游占有利条件,田肥土沃,出的粮食产量高,所以一队二队过得好,河西靠着山,碎小的砂石多,地块儿零散不好管理,粮食产量低不说,还费人力,工分儿不值钱。
陈家屯儿有人编了一个段子,“陈家屯儿,陈家屯儿,河东河西五个队,河东结亲排着队,河西光棍一大堆,宁做河东小媳妇儿,不做河西掌家人儿。”
陈家屯儿下乡的知青除了回城还有住在知青点儿的,其他的不管男女,大都在河东找了人家成亲,这也是三队到五队知青少的原因。
其实大家也都能理解,河西穷知青不愿意去很正常,也不能强按着人低头喝水不是,直到张小乔他们这批过来,才填了三个大队的空缺。
张小乔个人还是喜欢陈家屯儿的,知青点就安置在河道转弯处,背后靠着山,前面是河,不远处还有一座小桥,河西的人去河东和公社就得从桥上过。
河西的房子都是依山依河而建,山当地人称之为留公山,山体绵延一片却不是特别陡峭,呈狭长状,树木葱葱郁郁,一眼望不到头。
村民会在山外围挖一些小陷阱,偶尔会有人在陷阱里发现小动物。
没有人敢进大山,听老一辈说进过大山的人都没有活着出来的,人人传讹,久而久之大山深处成为了村民心中的一个禁地。
张小乔拿着口袋不是要进山,她是打算去找半山腰的一家猎户换些肉和蔬菜。
猎户姓陆,是陈家屯儿的外姓人,听说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
河西地不多也没办法分给陆家,公社就安排人找了个平整的地方,盖了一间正房一间偏房,一个大男人带着俩孩子就在留公山半山腰住下来。
当年带过来的俩孩子才四五岁,现在都已经过了十八岁成年了。
平时陆家就以打猎为生,还在屋前屋后开出一片地用来种菜养鸡,吃不完就拿出去卖,公社偶尔会收一些野味儿,给他们记工分儿,年底可参与分粮,更多的还是拿到县城的黑市出手。
张小乔知道这么多还是因为李四海,有次李四海喝多了在家吹牛,说知道陆家在县城黑市有门路,陆家还在黑市收了不少“四旧”的东西,要告他家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最后李四海也没告成密,反而被人套着麻袋打了一顿,李四海一直说是陆家的大小子陆洪丰干的,奈何没有证据,村里只当他胡说,但从那以后陆家做事是越来越低调。
张小乔顺着一条踩出来的小路进了山,山上的空气很清新,她伸了个懒腰,不时的左右看看路边,希望能遇到蘑菇或着野菜。
最近陈家屯儿一直没下雨,地干的厉害,公社都安排各大队开始往地里挑水,自然山上的植物也有的打了卷儿。
张小乔一路过来没看到蘑菇,倒是看到了几棵能消肿止痒的药草,打算下山的时候挖出来种到知青点儿的院子里。
很快到了半山腰,张小乔看到有人从旁边的树林子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只野鸡和兔子,来人是陆家的大儿子洪丰。
陆洪丰看到她的时候眼睛眯了眯,清冷的嗓音问她是干什么的。
“我是刚来的知青张小乔,想过来换点儿口粮。“张小乔没说买,买卖粮食在这时候是要被抓起来批斗的,她换了个词儿也是想表达自己并不是探子。
“你怎么知道我家有粮可换?”陆洪丰取了钥匙开院门,斜眼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