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又说:“同样是宓子贱之事,当年宓子贱刚到单父不久,该地的大小官吏都前往拜见。宓子贱叫两个副官拿记事簿把参拜官员的名字登记下来,这两人遵命而行。当两个副官提笔书写来者姓名的时候,宓子贱却在一旁不断地用手去拉扯他们的胳膊使两人写的字一塌糊涂,不成样子。等前来贺拜的人已经云集殿堂,宓子贱突然举起副官写得乱糟糟的名册,当众把他们狠狠地鄙薄、训斥了一顿。宓子贱这番做法使满堂官员感到莫名其妙、啼笑皆非。两个副官受了冤屈、侮辱,心里非常恼怒。事后,他们向宓子贱递交了辞呈。宓子贱不仅没有挽留他们,而且火上加油地说:‘你们写不好字还不算大事?这次你们回去,一路上可要当心,如果你们走起路来也像写字一样不成体统,那就会出更大的乱子!’按常人理解,这二人面见鲁君,必会将宓子贱的所为添油加醋讲述一番,那鲁君正常之下,必会以为宓子贱无德无才,或罢免或远离。可令人不解之处,鲁君还是很放心宓子贱治理单父。这是为何?”
这番话出,四位门人仔细思考,即便已经做过回答的两位也在用自己的思路判断。时候不长,一人拱手道:“冉求有些想法,愿说出来以供大家参考。冉求以为宓子贱此番作为必有深意,其深意便是二字‘擎肘’。”见众人望向自己不解,便继续解说,“这必是当年他在朝廷为官的时候,经常发表一些有益于国家的政见。鲁君的近臣左右干涉以阻挠其政治主张的实现。此次,宓子贱必是借这二位副官之手,向鲁君隐喻,提醒其执政时要警惕那些专权乱谏的臣属,不要因轻信他们而把国家的大事办糟了;同时也是提醒鲁君不要干涉其执政单父。而后鲁君仍是很信任宓子贱,如此可见,鲁君已是明白其隐喻。这个事例,于管理之道甚为有借鉴,既要君主开明,也要下属有真才实干。这便是冉求一些想法。”
“嗯!有道理,有道理!”似乎勾起了什么心事,向元荣愣神了一会儿方才大声道,“好!此解也给向某开豁,当值得饮一杯。”说罢举起酒器,向冉求敬酒,又向其他众人敬,“这宓子贱乃是儒门贤士,治国思想崇尚儒学,而今墨子新开墨学非攻兼爱,如此,儒墨是否会有冲突?”
最后一位墨门门人公孙乘尚未回答问题,这公孙乘话语不多,但每逢问题,都仔细思考,心中暗自将自己分析与其他几位同门分析作对比,几乎意见相同,此刻听闻向元荣此问,便拱手道:“河水支流渭水,渭水浑浊,渭水支流泾水,泾水清澈,泾入渭,清浊不混,泾渭分明。然终同归于河水,奔腾入海也。”
这话说完,便不再言语。众人听完,安静片刻,向元荣抚掌笑道:“好!好!好!如此譬喻,恰到好处,形象逼真,言简意赅!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公孙乘。”
“哈哈,向大夫莫怪,公孙向来寡言少语,但每每一语中的,众门徒中,其善思,虽不语,但心中自有乾坤。”伏丘笑道。
“是啊,公孙师兄,才是我等师兄中一等一的。”任之齐也赞道。
“看得出!自古以来,内秀者藏锋不漏,来,公孙兄、冉兄、任兄、荣兄,向某敬四位!”说罢一饮而下。喝完酒,再道,“四位如此大才,向某愿代宋君邀请诸位入朝,力荐为中大夫,不知四位意下如何?其实以四位之才足以任上大夫,唯年龄之故。”
听到向元荣邀请,四人大喜,转头看向伏丘。伏丘大笑:“还不谢过向大夫,不是向大夫这番知遇之恩,岂有如此年龄便获中大夫?”
得到伏丘应允,四人急忙离席向向元荣拜倒,以谢知遇之恩。
见到四人拜倒,向大夫急忙离席站起,上前扶起四人,大笑道:“此番峄山之行,虽有遗憾未能见墨子一面,但得四位兄台而归,也可谓不枉此行啊,有四位相助宋国,宋国富强指日可待!”
次日,四位门人收拾妥当,向伏丘及众师兄弟告辞,随向元荣去往宋国。
这四人的成功,狠狠的激励了墨氏门人,让他们看到了平民也可为士子。
不说向元荣带着四人回国,且说远在伊阙的墨氏学馆,也发生了这样一幕,情景虽不同,但也相似。
自墨子离开墨氏学馆,众多门人或留在书馆研究老师讲授课业,或离开学馆寻找机缘。墨氏学馆的门人不同于墨氏学堂,入学者年龄偏大,而且有些还有家学基础,像那清羽知本就在伊阙任县邑,钦佩墨子学识,加上自身理想,便追随于墨子。
此番在墨子门下学习四年有余,于治国经世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入学前,墨子也强调,古史子集、经世治国之道,均可传授,唯攻守之道不可轻传,此道学了之后若控制不住自身权利欲望,易起杀伐之心,助纣为虐。因此,此道须经得起考验后方可传授。
这清羽知这日对两个相交较好的同门说道:“如今先生已不在学馆,我那伊阙县邑也没什么做头,不如去那晋国闯荡一番,毕竟久为霸主,四卿实力不容小觑,我与那智瑶上卿门下一大夫相熟,让其为我们引荐,或可在那博得一番功名。”
其中一个叫乾丰离的问道:“难道你在伊阙为下大夫不够好么?为何要去晋国?”
“伊阙虽为天子都城所属,但如今天子势弱,各方诸侯有哪家还尊王命?那晋国四卿不合,即将大乱,大乱出英雄,正是博得功名好时机啊!”清羽知望着窗外露出深邃的眼神。
“知兄说的对,小弟愿随你一同闯荡,到时少不得借你之光入那智氏门庭。”另一个叫宋风的听后,很快做出决定,“丰离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