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的左腿,酥麻感一直蔓延到了大腿根。
陆远反身拖着自己靠坐到了狼尸旁,步枪放在狼脊背上拨了拨枪机,这么一碰,狼首兀然喷出两道白气,它漂亮至极的湖蓝色瞳子对着陆远。
陆远抿着唇,鲜血与泥土味道一并混到喉头,一股奇异的涩香味,低头去拿腰挂弹药时,他同样对上了狼的眼睛,那双充满了哀切的眼睛。
狼算是侧卧着,它挪过前爪,蜷曲到高高隆起的肚皮前,轻轻地挠着,陆远瞬间明白,这是条怀孕的母狼,它所求的,还能是什么?无非是想求一条活路。
陆远喉头动了动,他瞄了眼周围,“鬼灵”虎视眈眈地又包围住了他,陆远暴躁与厌烦情绪一齐冒了出来,他旋上弹鼓,咬牙切齿道:“你看我有什么用啊!”
雪狼是很聪明的,它滚了个个儿,低鸣着,哀切的蓝瞳犹然在注视着枪火黯然纵横的林子,一动不动的“鬼灵”任由陆远射击,它们液体的躯体完全容纳了弹头,稍后又吐出了被凝液包裹住的弹头。而陆远的枪榴弹打完最后一发着实再没有了,板车物资箱早遗落不知在哪个地方。
陆远惨笑着挎背起步枪,握着残剑,没强迫自己继续站着,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母狼身边。
母狼不知何时仍然在看着陆远,只是陆远能体会到它的目光越过了他,飞到了另一边,陆远索性回头望去,很容易地看到了几十步一具虽然空瘪、肉贴在骨架上却也格外硕大的狼尸。直觉告诉陆远,这就是那头威风凛凛的狼王遗骸。
林中的狼已沉睡,鬼灵也随风轻轻摇摆。怀孕的母狼在凝视着死去多时的头狼,陆远这时才懂得,它眼瞳的哀切,并不是给他看的。
陆远深吸一口气叹了出来,他说道:“希望我杀了你的孩子的话,就眨眼。”
没有谁会对一个母亲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也不会有一个母亲如此绝情残忍。
但是母狼果真眨眼了,它还伸出爪子,放在了陆远膝盖上,轻轻扒拉着,然后爪子朝向了自己的肚皮。
陆远还能说什么呢?
两声枪响,陆远抚上了母狼失去焦距的漂亮眼瞳,陆远忽然觉得,他好像从未见到过比这条母狼更优雅的生物了,他想起一周前,在野兔履带车里,他还看到过母狼纵情驰骋于冰原上的舒展姿态。虽然未与头狼并肩,但她是从容自信的。
大概“鬼灵”的欢愉便是真的如此粗鄙,在欣赏完了陆远杀死母狼的悲剧,“鬼灵”又开始躁动了,不过有一个前车之鉴在,它们却是有些畏手畏脚,不愿第一个上去。
陆远握着残剑,都懒得去多看“鬼灵”一眼,说不累那肯定是不可能,说自己不想动那也是假的,但自取其辱和苦苦挣扎也是有区别的,于是陆远单纯地靠着母狼尸体,眯着眼望着天。手轻轻拍着母狼血流如注的肚腹,哪儿是两股血。
陆远手一动,摸到了一截硬梆梆的短棍东西,陆远旋即一惊,他立刻想到了氢棒。
陆远之前当然是想到过用挥发氢棒促使爆炸来死中求活的,但氢棒箱放在板车内,他可不会把这么个超级炸弹带在身上,没想到命运使然,大熊吃下的氢棒,辗转到了母狼肚里。
“鬼灵”抽动触手到杉树的响动就在眼前,陆远只觉喉头紧的难受,但他知道自己一点选择都没了,他抬着眼睛,割开了母狼肚皮,摸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时,陆远也摸到了氢棒。
爆发功率后的外骨骼部位实际上已经坏了,陆远脱掉了外骨骼手套,用军服袖子擦掉了氢棒力场发生器上的血液,然后一点点地撕开发生器外的一层薄薄二重力场。
很快氢棒的保护力量消融了,暴露在空气中的氢棒恍如彩虹般在透射出绚丽光环,一圈圈地在杉树林的日芒照耀出美丽的死亡环色。
大抵梦境便是如此,暴虐的欢愉也必定会被另一场暴虐的欢愉所结束,陆远支着步枪站起,朝着“鬼灵”方向挥了挥氢棒。
雪绒花,雪绒花,每天清晨迎接我,小而白,洁又美,总是很高兴遇见我。如雪似的花朵深情开放,愿你永葆鲜艳芬芳。
他的眼睛只有漠然,梦醒后,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