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眼一齐盯着陆远,它想咆哮,但陆远看见野兔的车前撞角铲刀已深深扎进刺入了大熊肚腹、肩膀、后肢,完全钉住了它!
它不可能有活路了!
陆远迟疑了零点几秒,三连发榴弹射出,轰然间炸没了大熊整个头颅,碎肉血糜纷落陆远全身,靴子踏过坚硬的雪原,只有“吱吱声”,腋窝夹过枪托,陆远走到大熊旁,伸出手拍过大熊皮毛上的雪,毛发根根如刺挺立,不难想象,这是头不折不扣的雪原霸主,就算是黑蚺,恐怕也讨不了好处。
这是在寻死?
陆远推上榴弹筒,掉出三只空壳,填上新的脉冲榴弹,静立原地,看着死去的大熊,他早就猜出这是母熊了,他打死了它三个幼崽,剥下皮毛充当御寒衣物。是,大熊有充分理由追杀自己到死,但是,以这样的方式决绝地近乎自杀撞向野兔?
值得吗?
陆远无法给出答案,因为已经有其他生物给答案了。
狼嚎。
陆远极快地端起步枪,瞬息间扭回过上半身,微微歪过头,透过瞄镜,那些消失于雪幕间的狼群在折返,它们在全力迫近,它们的狩猎本能会比陆远更早明白雪原霸主陨落了。
现在是冬季,它们永远很饥饿。
一个念头飞过陆远脑海,陆远顷刻间想清楚了大熊这是要做什么,它在献祭。
它明白,一个小小的双足动物举着一根像树枝样的棍子就能击伤重创它,那么无论是偷袭还是强攻,它一个都不可能敌得过陆远三发榴弹。它没有可能向躲在野兔履带车里的陆远复仇。
但它同样不可能就此离去,那儿,藏着它的幼崽血淋淋的毛皮,血淋淋地呈现在它眼前。它是一头母熊,永不容许陆远就此离去。
它在自己献祭给狼群。
撞死在野兔前,只要野兔还想前行,就必须带着它,就不可能不引来其他掠食者。
协议?
让狼群分食自己,分食陆远。
陆远眼神沉寂下来,他习惯性地拨过拉机柄,检查过导气模式是不是连发,眼角余光便是只剩下能令所有雪原动物疯狂的大熊尸体。
夜风愈发阴冷,一双双或是冰蓝或是磷绿的眼瞳在注视着陆远,狼群也很明白,这是它们获取冬季宝贵脂肪与热量的唯一障碍,况且,在奔驰追击受伤大熊期间,陆远还“无理由”地击毙了两头雪狼。
这是血仇,以族裔抱团存续荒原的狼群不会放过他的。
狼嚎开始转换声调,一改悠长消声,改为长短调,前后左右皆有,意味着狼群在追踪大熊时就已完成了对野兔的包围。
陆远瞥了眼基本被大熊撞破了的车窗风挡,心知事不可为,他有心立刻上车,但暴露出后背绝不是好选择,他缓缓贴近了车门,夜视镜里狼群看起来像是在数百米外,不过陆远并不会天真地认为就是这样。
永远是狼先盯住猎物。
陆远一手握住车门把,假装侧过身,并无反应,陆远两手握住,后背露出的一瞬间,风声乍起!
陆远即刻间单脚一蹬,整个人向后弹去,最坚硬的后背就这么慢直直地撞向了飞扑过来的蛰伏雪狼。
嘴巴对上了外骨骼钢板,雪狼反倒是被陆远给反着压到了雪地上,不待雪狼发力起身,陆远直接把手臂伸到了狼嘴前,任由它不假思索地咬下,陆远由此反手揪住狼后脖颈皮,像提溜一只小狗般举起。
陆远冷笑一声,重重砸下狼头,踩住狼腰,按着狼头便是枪口抵到狼眼睛上打响。
“来啊。”陆远轻轻说道,外骨骼蓄力,一脚踢飞了狼尸,踢回给筹谋这场狩猎许久的狼群。
“来啊!!!”陆远吼道。
荒原风雪夜,狼群在远处凝视着天地间唯一的光亮,那是开启了全向车灯的野兔,除了那些潜伏过去的偷袭者,其他雪狼都依然是等候着,毫无疑问,它们围住了野兔,这是一场未竟的狩猎,它们的狩猎队形落了个空,没有谁预料到受重伤的大熊会离开山崖矮林,也预料不到大熊会这么死去。
头狼嗅到了鲜血味,渴求已久的熊血,狼是不冬眠的,但荒原一年里有六个月都是冰天雪地,意味着它们必须要承受更久的饥饿,忍耐从不来是什么好词汇,它轻轻刨了刨雪地,弓起身子。于是所有的狼都随着弓起身子。它们奔跑着,坚硬的雪原也会被燃起火苗。
让狩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