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化石能源可就烦了。
但终归要找办法分流掉积雪,陆远颇为心痛的从军备箱里翻出一板反重力模块贴在车顶,荧光连闪三次,鹅毛大雪便自动滑到野兔两侧。
陆远搓了搓手,心说自己究竟是跌到了地球哪个犄角旮旯里,冻成这副模样,要命的是还必须往北面前行一千多公里,不消说,那儿更冷,倒也居然有人还修了座航天发射场,果真是为了打仗什么都不顾了。
反重力模块隔开了雪幕,坐在车顶上也不太冻了,陆远随便拿了袋自热军粮充作晚饭,继续着未绘制完的地图。
随着陆远开始勾勒起夕云号扫描到的其他部分,陆远所在的山脉在这片长宽约1500公里,面积足有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宽阔区域仅占极小一部。以夕云号为圆心起始,东面山峦起伏之后即是海岸,西面基本上平原广布,南面平原与低矮丘陵兼有之,北面河谷、盆地众多。
陆远很自然地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儿虽然寒冷,但绝对称不上恶劣到无法生存,解冻后应当有5到8个月的无霜期,重建后后的地球文明倒退到农业时代也不至于建立不了一个规模村镇才对。
就算几百年前那场导致了自由派人类集体迁徙的天坠战争确实摧毁了地表,但能彻底灭绝星球一切生命形态的信息素炸弹直到上个世纪才研发出来,研发后即迅速被反制住。疯狂如帝国,也那个动力去把一颗造价犹胜一艘巡洋舰的B类信息素炸弹投到上千光年外的地球来吧?
陆远百思不得其解,地图也没兴趣画了,干脆躺平了架起二郎腿苦思冥想起这个问题来,他想到日光彻底昏暗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风雪未起前的星空极为灿烂,不过陆远在深空中见到了宇宙奇景岂能是从地面仰望星空可言?正当他感到无趣准备回车厢睡觉算了前一刻,陆远忽然想到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吹嘘机会!
所有宙盟孩子的启蒙第一课都是抬头望向宇宙,去识别那两颗星子是宙神星的两颗孪生卫星——兰姬、青姬。天文学幼儿读物里有一副插图即是地球时代如何以北斗星来做原始导航。要是拍到这张照片,回去以后不得吹上一辈子?
陆远来了劲,赶紧仔细望天,回想着那个形如“勺子”般的七星连线。然而漫天行穹,星子多如尘沙,陆远又不是长在地球,哪里有那个想象力去猜想出来,看来看去最后看了个寂寞。
大呼无语的陆远没了兴致,跳到车厢里,索性拍几张全景照聊以解忧得了。陆远打开放有专业器械的军备箱,去寻相机。
“嗯?”陆远取出相机,顺手拎起了一只便携辐射计量器,瞅了一眼,指数并不归零,而是在2与3之间来回浮动。一靠近陆远肩头即猛地翻了一倍。
陆远眼神一凛,野兔式履带输送车设计战斗的地方是各种毫无大气层,直接受宇宙辐射的行星表面,有严格的三防设施,车内绝不可能有3伦琴值之高的辐射值,那么辐射源显然就是陆远本身!
陆远带着辐射计量器走到雪地,数值迅速攀升,等到把计量器插入雪中,环境辐射指数顷刻间蹦到令人沉默。
33伦琴值。
这还是在荒无人烟的深山野林中,那些曾繁荣稠密的聚集地该有多少?一百?两百?一千?一万?
陆远想起了墨菲之前说的一段话。“舰外地表符合最低程度生存条件,可在低防护条件出舱。”
果然是最低生存条件,低防护条件出舱。陆远苦笑着,在那一连串动辄成千上万的数字里,区区几十的确引不了陆远注意,他向来从离地面三四万千米高的轨道里空降,怎么会记得海拔100米的生命斤斤计较了的几分几毫,只有他亲身站在雪地里,他才深切地知道这儿,是片何等样的土地。
空寂,死寂,唯有凛冬。
陆远返回到车厢,野兔的空气自循环消毒系统几秒内净化掉了陆远沾染的辐射,他端起电子平板,背后几厘米厚的板材外即是真正致命的冬夜呼啸,面前暖融如春。
陆远食指挟过平板表面,他轻轻念着数个世纪前写就,数个世纪后仍旧为之赞叹的篇章。
“冬夜漫漫,风啸林间,大雪狂飞,有位老者会偶尔来访,他是这里古老的居民和最初的主人,据说是他开掘了瓦尔登湖,并替它砌好石岸还围上了松林。他为我讲述远古的传闻和全新的永生,尽管没有苹果也没有果酒,伴着欢笑和对万物的欣赏,我们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你说,这世界该有童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