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势逼人的灰色灵鸟还未欺近油料场,便在短短的时间内连遭打击,直直地指向油桶堆垛滑翔下来。
转折发生的太快,战场两头的绝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
这只高阶灵兽被自己人射中了?
最先反应过来,是大鸟坠落方向所指的芳邑人。
几个老兵突然惊恐的发现,空中急速落下的鸟尸上,隐隐现出几缕暗红色的亮光。
他们下意识地连连挥动手臂,急切间一时失语,嘴里只发出了“嗬嗬”的干吼声。
强提一口先天灵气,瞬间射出连珠九箭的阎王有些脱力了,此刻正双手杵着膝盖低头喘息。
闻听示警猛抬头瞄了一眼,他便意识到了情况有异。
半空中那鸟身上有四支箭?
自己刻意避开的鸟首之上,怎么还有一支箭!
灰鸟的躯体似乎迅速变得通体暗红了。阎王明白,那是火系灵兽颅中晶核被毁,体内灵力失控的先兆!
地面上就是火油桶堆!
彻骨的寒意一下子箍住了阎王的身体四肢。他绝望地大吼:“跑!”
与此同时,一直安静站立着的黄骠马猛地低头,蹬地前窜出去。
正卸着桶的乙弛被闪了一下,失了平衡。他来不及反应,慌乱中双臂牢牢抓住大桶,却被马拖着跑向营后辕门。
黄马是他自小养大的,人马之间心意相通。小乙不明白为什么马儿突然暴走,只想着赶紧控制住,这里遍地凶险,可不是能随意乱跑的地方。
颠簸之下,拽着木桶的乙弛身子几乎快要和地面平行了,血液一下子冲进大脑。他艰难地转过了身子,双脚连连蹬地。
朦胧恍惚之间,他似乎地看到,一个灰红色的模糊影子飞撞进了巨大的堆垛。
时间好像凝固了几息。短暂的寂静之后,一片极亮的白光刺进了所有人的眼睛。
乙弛没有听见巨大的爆响。那一瞬间,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眼前的一切事物都似乎迟滞了下来。仰面朝天的他,只看见红褐色的天空中,缓缓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灰色云团。
而他自己,也仿佛失去了重量,轻飘飘地腾到了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乙弛的神志才稍微回复了一些。
身周一团团闪光此起彼伏。拖曳着火焰的木桶,被爆炸的气浪抛到半空,重重坠落在地上,砸出无数翻腾的火球。
抱着嗡嗡作响的脑袋想了半天,乙弛才想明白身边发生了什么。
刚才应该是发生了爆炸。大爆炸。
而自己,是被黄骠马拖着撞破了木栏。现在,他已经身处营地之外了。
马儿跪卧在地上,身上绑着的木桶一立一倒,渗出的黑色油脂淌在地面上,已经结成一汪粘稠的泥团。
乙弛跌跌撞撞地四下寻摸,终于从地上拾起一把军刀。
他摔回黄马身边,又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狠狠地割断了黄马背上和肚上的皮带。
终于卸下负担的马儿踉跄着站起身来,往桶旁边挪远了几步。
乙弛的弓早不知哪去了。他抹了抹嘴角淌出的鲜血,抱头冲过火焰就往场里跑。怎奈双腿虚浮无力,脚下的土地也都被震酥了,几次险些摔倒。
耳边始终只有嗡嗡声。
满地狼藉的油料场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全都平了。
就连紧挨着场地的城墙都被炸塌了。一座晶核炮歪倒下来,摔得粉碎。另一座炮塔上千疮百孔,也没了动静。
四散的火油桶燃起的座座火团,慢慢连成了一层层火墙,远远地隔开了蔚国血骑兵和油料场。
漫天都是鹅毛一样的黑雪,打着旋儿飘舞下来。到处都弥漫着焦臭的糊味。
几个浑身黝黑的人靠在半倒的围栏边缘,艰难地摇动着手臂。
乙弛看清了。离他最近的人,手里举着一支烟杆。
是德生叔!
德生叔还活着,可他的胡子不见了踪影,身上只挂着残破的碎布条。
他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使劲地用烟杆指着乙弛。拼尽全力,却只发出无声的嘶吼。
乙弛什么也听不清,只好凑到跟前,用力地盯着驿守一直不停重复着的嘴型。
“救人!”
驿守脚下不远处,半副笼头在地上轻轻的滚动着。二勇老娘亲手缝上去的红缨,被烧成了皱缩的一团。
几块褐色的碎片,钉在围栏边缘的木板上。
乙弛艰难地挪了过去,轻轻地伸出了手。
但他不敢去触碰。
那是阎王叔叔的铁护腕。
泪水瞬间蒙住了他的双眼。
一只有力的大手搀住了慢慢瘫软下来的乙弛。
“爆炸没停,他们不敢过来。抓紧救人,寻马。”
泪眼婆娑的乙弛狠狠地抹了抹眼睛,顺着嘶哑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向扶他的人。
不着寸缕的上半身炭黑炭黑的。大大小小的细密伤口似乎都在往外渗血。
阎王叔叔摸了摸光头,带下满手冒着烟的渣滓和黑血。
看不出阎王叔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在浓厚的烟尘中,无比的明亮。
“咱们回永顺。”
永顺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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