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萧氏兄弟的离世,天下大局仿佛迎来了一片安逸祥和,王安世改换朝堂,如愿登基做起了新皇帝,年号正德元年。第一次朝堂之上,便下口谕封卓然为南萧王,坐阵南疆,承袭卓越的南萧十七郡封地,终身守护南僵边关封地,王安康为北萧王,坐阵北疆七郡。
同时下了开国以来第一道圣旨,圣旨的对象是鱼白,即于兰芽,初时卓然欣喜若狂,以为是赐婚诏书,接着听下去却心头身凉,听得瞠目结舌,这诏书非赐婚诏书,而是准鱼白恢复于氏兰芽身份,受封萧国大祭祀的圣旨,气得卓然脸都绿了。
接下来的三天,卓越天天进宫面圣,大有即使跑断了腿、磨破了嘴也要追回诏书的意味。
乾清殿内,王安世的脸色清淡如水,让人看不分明。在明黄的宫灯影晕里,只见那脸上斑驳陆离,又是阴晴不定,忽明忽暗。
妙凰轻叹了一口气,跪坐在案前,仰着脸,将酒酿丸子羹递到了案前,柔声道:“陛下,吃些宵夜吧。”
王安世轻抬眼睑,看着容貌憔悴却佯装欢喜的女子,叹道:“你又何必如此?在慈宁宫里怡养天年不是最好?该放手了,皇太妃。”
妙凰绽放一丝苦笑,自己刚刚双十年华,却如同朽木般和先皇的那些老女人们一样“怡养天年”,多么辛辣的讽刺。饶是如此,她还要对新皇感恩待德,是他顾念旧情,枉开一面,特赦自己没有给先皇陪葬。自己的一生,就如同那盛夏的蘼荼花儿,开尽了一世风华,即将走至穷途末路。
妙凰轻敛滟色,眸中流光闪现,深吸了口气,轻轻站了起来,指着酒酿丸子道:“陛下,这是您最爱吃的东西,妙凰已经教了御厨,以后妙凰入住了慈宁宫,便不再适合进陛下这乾清宫了。”
妙凰回转身来,心痛不矣,泪如雨下,曾几何时,那个风华少年郎,是否还记得,一个跟在他身后的女儿郎,誓与他一世一代一双人,眼里独有他一人,心里独有他一人,为了他的宏图霸业,零落成埃,到头来,只换得一殿相隔,“母子”一场,泪儿一双。
妙凰心思苍苍向殿门走去,临出门,又轻轻说道:“陛下,妙凰放了自己,陛下也放过自己吧。”
王安世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一双眼似寒星闪耀,又似深潭静漠,终是轻轻叹了口气,所有的逶迤情愫,就随这夜色,如水静默,似风飘散,欲去还留,欲抑还扬,只落得一地萧瑟,一夜薄凉。
第二日,王安世终于接见了几次三番求见的卓然,卓然久跪不起,求王安世收回成命,并赐婚卓然与于兰芽婚事。
王安世苦涩的笑了笑,走上前来,扶起生死与共的兄递道:“鱼白立了这么大的功,朕自然要好生奖赏,下旨恢复她女儿身,封了天下敬仰的大祭祀,每年只陪朕敬祖先、祭天封禅而矣,如此轻闲、品阶高的好差事,你还有何不满的?”
卓然一脸的憋闷道:“陛下,小丫头功劳是不小,你可以赏她当个县主,对,就赏个小小的龙门县的县主就罢了,赏什么大祭祀啊?怀着身孕陪着陛下去祭天,也是对祖先的不敬是不是?”
王安世脸色一变,半天才沉吟道:“怀着身孕?你是说,兰芽未婚先孕了?你?真是.....好的很!!!”
王安世心中如同被塞了一团棉花,任他如何想,也不知道何时二人有了如此亲近的关系。
如果让齐、周、秦和大汉国的人知道了萧国的大祭祀不仅是个女子,还是个未婚先孕的,这萧国可就成了全天下的笑饼了。
卓然看着王安世阴晴不定的脸,一直未开窍的脑袋终于有了些许了然,过去的种种,电闪雷鸣般闪现,原来,他的好兄弟安世,一直将小丫头护在羽翼之下,时时阻止自己与小丫头见面,不是因二人兄弟情深,而是,他对她,也有了如同自己一般的执念,不愿放弃的执念。
卓然突然觉得,若不是他瞒着王安世,偷偷潜回北萧看望兰芽,确定二人爱慕情愫,甚至生米煮成熟饭,怕是自己与兰芽,以后会再无交集,天各一方,一个总有一天会被请进这高高的萧墙内,自怨自艾,庭院深深深几许;一个远在沙漠无边的南疆外,无语追忆,无缘佳人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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