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

梦真幸福！如果可以，真想就这么梦下去。

    “蕊蕊？怎么盯着阿娘发愣啊？”

    回过神来，忙眨巴着眼睛收回了泪水，张嘴吃完阿娘喂来的肉粥。

    嗅着肉香和米香，尝着微咸混着清甜的味道，熬烂透的肉粥在嘴巴里逛一圈就进了肚子，从嘴巴到胃一路上都温暖起来。

    可是食物沿着食道带去的不是填充了肚子后的安逸，而是无边无际的恐慌和失措……

    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从阿娘手里夺过瓷碗，快速舀起一勺，临到嘴边又不敢张嘴吃了它。

    僵硬的看了圈周围，认识却陌生的环境、古老的装束，表情各异的女人，泫然欲泣的阿娘……真实的视觉反馈，真实的听觉反馈，真实的味觉反馈……

    不会的！！！吧……

    小心翼翼吃了那勺粥，上下嚼动起来。牙齿相互敲击的触感和声音，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在告诉自己，这都不是梦！这里真实存在！

    发泄似的狼吞虎咽起来，眼泪也大颗大颗的落进碗里。

    “蕊……蕊蕊！！你怎么了？不要吓阿娘了！！”夫人悲伤的哭喊声像利箭一样直击心头。越收越紧的怀抱，下人们慌乱的拥上来七嘴八舌的安抚我，劝解她。

    她叫我蕊蕊，那个好听的声音叫我宋曦蕊，她们叫我郡主……可是……我不是……我不是她的蕊蕊！不是宋曦蕊！不是郡主！！

    我是……我是谁？

    来自未来，四十五岁的汉语言文字研究者？

    我叫什么？

    我在那遥远的未来里孑然一身。

    可是……我叫什么？

    我拥有财富、荣誉、地位，却没有名字吗？

    为什么……会这样……

    恐慌！无措！莫名其妙！

    任由手里的碗被夺走。一双冰凉的小手拽紧阿娘的衣袍。

    “阿娘，我好害怕。我……我要回去……”

    弱小的身体像落进了冬天的湖水里一样，从躯体到声音都颤抖得不像样。

    恐惧被无限放大，心跳加速，头脑发懵，呼吸困难，粘腻的感觉又重新覆盖上来，感知渐渐消失……

    “蕊蕊！！不！不要……”

    “……叫穆先生，快去！”

    “夫人！”

    “大将军……快去……几位爷……”

    嘈杂的声音远去，又一次被粘腻的血腥感包裹起来，剧痛随之而来。

    “……伤得太重了……”

    “肋骨、脊椎、四肢不同程度的骨折甚至碎裂，意识模糊呼吸微弱，心跳也……瘫痪几率很大，成植物人的……

    “她的心率变强了……真是奇迹，伤成这样了还……”

    “不！不！不！……她快坚持不住了！麻醉怎么会失去作……”

    他们在说什么啊！

    好痛！好痛！

    大脑短暂的空白后，那个好听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说，是梦……醒来就不痛了……

    可是我不是她，我不应该在那里……但是，我是谁？

    “宋曦蕊！！”声音骤然变大，震得脑袋清醒了很多。

    宋曦蕊？是我……

    “回来！！！”

    回哪儿去？阿娘……柔软的怀抱，香甜的气味……

    忽然，大口的空气灌进口鼻，眼睛圆瞪看到的却是白茫茫一片，直到剧痛消失，粘腻的血腥感潮水似的退走，感官重新回归！

    “阿，娘。”扭头看见好多之前没见过的面孔，阿娘倒在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怀里，面色苍白，目无神采。男人眉头皱成了山，焦急痛惜的看看我，又看看阿娘，不断的安慰轻哄着她。

    听到我口齿不清的呼唤，阿娘忙推开了男人扑上来。坐在床尾的俊秀男人忙起身避开。

    “阿娘在！阿娘在这，蕊蕊！”阿娘慌乱的抓住我露在被子外的手，神情痛苦。

    看到她这么脆弱的样子就心痛得不行。明明她并不是我真正的骨肉至亲，和她之间并没有多少感情羁绊……

    不！或许，从她坚定的拥我在怀里的时候，羁绊就已经有了……

    “阿娘~陪我睡会儿……”回握住阿娘颤抖冰凉的手，努力扯开了个笑容。

    “好！好！阿娘陪着你~我的蕊蕊乖~”话毕，立刻有人上前帮她脱了鞋袜，除去外衣，服侍她躺下。

    挤进她柔软温暖的怀里，嗅着香甜的气味，身心俱疲的沉沉睡去。粘腻、剧痛、恐惧和无边的黑暗都没有再涌上来。

    终于能安下心来了！

    我没注意的是，我和阿娘几乎同时沉睡以后。高大男人和他身后的三个少年皆是神情松快了许多，不过随之又涌上了无边的愤怒……

    而那个把我唤醒的男人早已经避出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