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木门房中传来闷闷的回音。
左倾手拿着一把折扇推门而进,瞧见南榆坐在桌边擦拭一把剑,桌上香炉上焚烧着一只檀香。
南榆认真将那把剑擦得铮铮发亮,不说一话。
左倾偏头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今日之事,你作何感想。”
“感想?无甚感想”南榆停了动作,抬眼直视左倾眼睛道,“这是你安排的吧。”
“你不是要报仇吗?这是你的好机会。”左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挑明目的。
从五年前起,颜南榆通过各种途径就了解到,曾经的三国之一的汕母国,也就是她的母国,是被尤令国的百万铁骑给灭掉的,她潜心学习武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亲手看下尤令皇帝的头颅。这些小动作,小心思,自然也瞒不过左倾。
“你都猜到了,”南榆扯着嘴角笑道,“说实话我很感激,无论你们有什么阴谋,但这确实能帮助我更快地实现复仇。”
“那你对自己的婚嫁就不在乎了吗?”
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闻见此声又惊飞走了。
南榆盯着香炉面带颓色地说:“我此生,在国破家亡之时就背负千百条性命,我连自己都不属于自己,何谈什么婚嫁呢。”
香烟散开,卷起一室芳香。
“你若是不愿,也可改悔。”左倾眼色中露出不忍。
南榆丹唇轻启,“改悔什么不改悔的。不是我想的,也由不得我做决定,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你做决定。左倾,你说这话,倒像是安慰。”
四下一时无话。
南榆突然道:“嫁予权臣,肆机谋事,于我而言是复仇,于直态而言是牟利”
“只是左倾”南榆叹口气道,“这一切看似都与你无关,你做这些又是为什么呢。”
她看得出来,左倾内心像是压抑着什么情感,总是一副清冷模样,不显山,不露水,让人真是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本来与皇室断了关系,也无甚营生,每月却有大量的银子入账,养着府里这一大堆闲人,平日倒是很清闲,但这几年总有几次归来,带着一身伤痕累累,有时候是剑伤,有时候是箭伤。以他的武功,若不是去干什么极度危险的事情,怎么会伤成这样。
左倾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将扇子摇开,把扇面翻转展示给南榆看。他指着扇面道:“你看这扇面,只有一片草地,一个小牧童在放牛。……我所求不多,唯此而已。”
南榆看着扇面,这描摹的样式虽然好,但是不够老成,像是出自孩童之手。难道是左倾幼年所画?
她像是理解,却又是不解地摇摇头,道:“这些我都管不着,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也不管皇上想利用我做什么,你既然教习我这身武艺,我自然会报答你。不过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想让我为你们所控,当个傀儡是绝对不可能的。”
有自己的想法?这一茬他倒是给忘了。
左倾手指敲打扇柄,珉珉嘴,思量片刻浅笑道:“你既然愿意去和亲便是极好的了,又怎会要求你去做其他的事情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南榆,你若是肯与我们合作,龙潭虎穴都有直态国为你撑腰,复仇更有所望,这样难道不好吗?”
他的声音绵软雍惰,充满蛊惑意味。南榆越发觉得他这话不对,带有深意,于是把剑扔在桌子上,站起来慢慢凑到左倾面前,几乎要贴着他的脸道:“不好。”
少女独有的香气萦绕在鼻腔,勾得人心痒难耐,这是他们少有的,靠的如此近的时刻。
左倾略略一缩脖,脚步仍站在原地,浑身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清冷,南榆说完话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无趣地要离去时,左倾却突然一把抓住南榆的胳膊往自己身边一带,另一只手轻轻制住南榆的下巴,凉气缠绕上南榆的身躯,嘴唇贴在她的嘴角旁慢悠悠地说道:‘那么祝你如愿以偿了。”
这诡谲的气氛引得寒风穿堂。
“左倾,自重。”南榆被他刺激得汗毛倒竖,连忙推开他。
这深更半夜的,让人看见还以为她和左倾有什么呢。
左倾心想,到底是谁先不自重的。
“早点休息吧,”左倾收回僵在半空中空落落的手,转身出了门,临到门口时,他扶住木框,突然回头对南榆道,“南榆,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院中那颗巨大的花树上一朵花脱离了树梢,飘飘悠悠,落在左倾如墨般的发上。
空气异常的安静。
南榆闭上眼睛,脑海中还是他的样子,她回答道:“不曾。”
左倾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说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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