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芒在背

    故事真正的开始发生在一间会议室，就是在这样一种沉重的工作氛围中，他们再次相遇了！

    林陌低头又抬头，表情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冷俊沉着的人。与对面专注到略微有些压抑的人比起来，她的反应显得真实生动许多。

    偌大的会议室里，隔着宽敞的会议桌，两个人坐的位置有些微妙，像是在对峙。让林陌不自觉产生了一种联想，就像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审讯犯人情节。

    回到现实中，她听见的是纸页被缓慢翻起的声音，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引人注目，挺鼻薄唇，清冷的气质中带了一抹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

    十几分钟前，宏远方案小组的对话是这样子的：

    员工A说，“创世教育来人了，听说是这个项目的对接人，接待的妹妹说是个大帅哥，人现在就在会议室。”

    员工B说，“还有10分钟就要下班了，为了这个方案，大家已经苦战了这么多天。”

    员工C说，“据说是对一个宣传板块非常不满意，不然也不会快下班的时候来堵人。”

    员工D也凑了过来，“过会工作事项会通过秘书办下发到内部工作群，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要接受末日审判。”

    于是，负责创意板块的她，如期地坐到了会议室里。

    上官川水骨节分明的手指，认真的翻过方案，目光徘徊在被装订的规规整整的一叠纸上，最后冷静的评价道：“这个方案没有任何亮点”。从她进来时算起，他们之间的交流只有这一句。

    在这个行业里待了一年多，她无时无刻不在面临甲方的要求与责难。她所负责的创意板块最难做，经常还要领导劈头盖脸的责骂，只要能改到客户满意，就是天大的胜利。

    上官川水阖上方案，把方案递到了她跟前，“这套方案的体系还算成熟，能看出来团队班底不错，但是最重要的创意部分不够打动人。如果只是保守的当成一项任务，我觉得冲击力不足。”

    “那需要添加什么样的元素呢？”林陌盯着这份整个小组日夜兼程赶出来的宣传方案问。她能在这个惨无人道的行业坚持一年，也算是半个老人了，论起业务水平，她觉得自己并不差。

    “你对创世教育了解多少”，上官川水问她。

    “创世教育在一年前横空出世，企业以专业、高效的理念，迅速打开国内市场。在新时代的环境下，依托强度大的互联网终端，迅速形成了国内国外连锁互动的模式。创世教育致力于做全球顶尖的教育，在创新发展的领地时刻走在行业前列，总部设在美国纽约。”说到在美国，她的心微微的震了一下。

    像是突然建立起了某种联系，心中一种已经消失的感觉不自觉出现。美国，曾经对她来说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教育行业。

    “仅仅依靠强大的多媒体终端做支撑远远不够，这是创世的内部资料。“上官川水递来第二份资料，给她做参考。

    林陌没想到，上官川水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她手上，看来创世这次的宣传是势在必得。

    就在一瞬间，林陌捕捉到了一个微妙的细节。上官川水光滑的手上除了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再也不剩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果然，就连他手背上的那块疤都消失不见了………

    她记得当时他们在一个小鱼馆吃鱼火锅，林陌突发奇想的问上官川水：“你说鱼身上长那么多刺，它自己不扎的慌吗”。

    上官川水放下茶杯，对她说：“林陌同学，那你有被自己的骨头扎到过吗？”

    添汤的小哥听这种“神理论”听得走神了，误把滚烫的鱼汤添进了上官川水的杯子里，滚烫的鱼汤溅到了上官川水的手背上，在这以后，上官川水的手上留下了一块疤。

    医生曾经说过，那块疤不容易消除，只能随时间慢慢淡化。现在连那块最不容易消失的疤都不见了，时间果真是冲淡一切的良药。

    “还有什么问题吗？”，上官川水问，这么多年过去，她爱跑神的毛病还是没有改。

    “没有，你手上的腕表很漂亮”，林陌神不知鬼不觉的冒出了这么一句。她收拾好桌上的资料，转身准备离开。

    再次见面，连一声问候都不曾给彼此，他们之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这些，早已变成了深埋在她心底的遗憾，她还欠他一个解释，只是不知道这个解释此时是否还有分量。如果时光注定回不去，不如给彼此一个交代。

    “川水“，她回头，叫住他，这一声彷佛把他带回了多年前，“是不是因为当时我说的那些话，你再也不肯联系我”。这一句，她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和自尊。

    不同的是，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她的眼中不再有光，褪去天真和稚气，眉目间多了几分接纳世事的坦然与柔和。

    这次，她像在等待一个答案。可能这个答案，最终会并不尽如人意。她知道，横跨在两人之间的，始终是回不去的时间。

    “两个天差地别的人，注定错过”。他顺手收起手中的笔，以这句话终结。不留一点犹豫。

    原来是这样，原来茫茫人海里，在他心里她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