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归来

    第二天，姨父带着二哥去诊所打了破伤风，手指又重新上了药，依旧用纱布包裹着，他低着头畏畏缩缩的跟在姨夫身后，从外面回来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我本来想去问问他还疼么？可是我就这样站在那里不知道怎样去说。

    半年之后，放学回家我刚放下书包，我二姨就跟我说：“安然，你妈妈回来了，给你生了一个弟弟，你是今天回去？还是明天？

    “我现在就要回去“我跟二姨说。

    “都那么晚了，你看天都快黑了，你要不明天再回去吧”姐姐指了指窗外说。

    因为已经入冬了，天黑得特别早，而且又下着雨，空气中雾气朦胧的又冷又潮湿，路面上都是水，这座城市的霓虹灯开始都亮了起来，街上熙熙攘攘的没几个人在行走。

    “可是我今天很想回去“我低嚷着说。

    “明天吧，今晚再在我这里睡一晚，你这个时候回去，出了事情我可担不起责任“二姨说。

    我没有再反驳，转身去厨房洗手，然后默默拿碗盛饭吃饭，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失眠了，心里即有点开心也有点焦虑，开心的是我妈终于回来了，我可以离开二姨家了，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焦虑的是我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究竟会有怎样的变化，因为在我的内心真的经不起折腾了，我需要一个安稳的家，即使没有关爱，也不想再受煎熬。

    那天晚上，想着这些我慢慢的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境里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他背着我走在一条漆黑的街上，看不清前面的路，只有一束光亮打在我们身上，他的背很舒服很温暖，他就这样背着我走了很久，我记得他跟我说过的话，他说

    “安然，你要勇敢，等你长大了，我就会来找你，带你离开。“

    我看不清楚男人的脸，只能看清楚他的大概轮廓，他声音很有温柔且有磁性。直到他消失在梦境里，后来这个梦一直反反复复的出现在我的梦境里，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言语。

    第二天，我放学回家了，一边脱鞋子一边喊：“妈，妈，我回来了，我都没顾得上放下书包，直接跑到客厅，没看到人，又跑到她的房间，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我看到她包裹着头躺靠在床头，她怀里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弟弟，他躺在她的怀里，那么小且软软的，肉乎乎的小脸，眼睛紧紧的闭着在睡觉，睫毛长而漆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的心就开始变得柔软，之前说什么只要他出生就要把他掐死的狠话，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安然，你回来了，来来来，看看你弟弟”我妈看到我笑着说。

    我走上前，从她怀里小心翼翼接过弟弟，他的身体是那么软，我都不敢使劲，生怕把他弄疼了他。

    “妈，这一年多你都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我抱着弟弟说。

    “我去了你爸爸老家，在最偏远的山区里，一直住到把你弟弟生下，生你弟弟的时候，我难产差点命都没有了，剥腹产才把你弟弟生下来的，你弟弟出生的时候，因为憋得时间太久了，全身都淤紫一片没有哭声，我都以为他死了，后来经过医生处理他才缓过来哭出声音的，我都吓死了。”我妈一边说一边哽咽着。

    听她说的这些话，之前对她的突然丢下我离开的情绪就突然释怀了，我觉得她也挺不容易的，而且我也因此差点失去了她，如今她回到了我的身边，之前的事情我也就不那么想去放在心上，因为相比起那些事情，她能在我身边比什么都重要，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是那么那么的需要她。

    回家之后，我弟弟每天晚上都会哭闹吵夜，月子里的孩子正是最磨人的阶段，我妈剥腹产伤口还在恢复，我心疼她，所以每次半夜等我妈给他喂了奶，我让她睡觉，我抱着弟弟给他拍嗝哄他睡觉，有很多时候都是要反复起床哄到凌晨五点他才会睡得踏实，早上上学前会把弟弟换下来的棉布做的尿布片子拿到厕所洗刷干净，然后再去上学，我出门前后爸和我妈就起床给我弟弟放水洗澡了，递给我钱，早饭和中饭让我自己在解决，中午我就呆在学校不回去了，趴着桌子上眯一会。放学回家写了作业，继续去厕所洗尿布衣服，我其实不怕洗尿布片子，我最怕就是洗我弟弟拉了粑粑的尿布片子，上面沾着黄黄的不成形的稀粑粑，洗这样带着粑粑的尿布片子的时候，我就把尿布片子摊在地上，偏着头，打开淋雨花洒对着冲洗，然后再用刷子刷，冲洗的时候那个粑粑的味道就会随着水的蒸发，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那个味道，有时候会是酸臭酸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