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在沐丝的指挥下,对明威戍发动了整整一晚的攻击,喊杀声彻夜不绝,在小城深处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天亮时分,突厥兵退下,双方作短暂休整。炊烟再度升起,而许多人已经无法再享受到今天的早餐了。
城头一些地方破损了,有几处碟墙的垛口几乎被石头砸平,士兵们正一遍一遍地往上泼水,泼一层水,铺一层草,很快就砌成一道厚厚的冰墙,除非是数百斤重的大石头砸个正着,否则休想能把它破坏了。
沐丝本部的人抬着伤兵潮水般退却,准备接替他的部落正在享用早餐,就在这时,突厥前阵警戒的兵马忽然看见明威戍城头用绳索系着藤筐放下几个人来。
突厥兵马上把这个消息报上去,很快就有一位担任贺兰的武官迎了出来。与此同时,同样的一幕在武安戍也一样上演了。
下城的人一共有七人,有旗手、有号手、有使者、有通译、有护卫,他们下了城,便摇起了一面白布旗子。
白旗在战争法则中并不是投降,只是表示要暂时停战。旗手摇着白旗走在前面,后面几人跟着,对面那位贺兰率领十几名佩刀武士迎上前来。
那位明显是使者的人穿一身圆领长袍,头戴幞头巾子,留着两撇八字胡,笑眯眯的仿佛一个商贾。一见那位贺兰走过来。马上站住脚步,向他揖了一礼。一个留着小胡子的身材削瘦的通译官道:“我大周中郎将遣使前来,有要事与穆恩大叶护、沐丝大叶护商谈,有请足下代为引见!”
那位贺兰官身穿半身皮甲,腰胯一口大刀,脸膛黑红,眼神锐利,透着一股子强悍之气。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圆滑商贾模样的使者,又看看身材单薄的通译,轻蔑地撇了撇嘴。道:“跟我来!”
贺兰带着他们走进大营,眼看将到中军营帐之际,排列在中军两旁的扈兵突然同时拔刀出鞘“呛呛呛”一串刺耳的响声。长刀搭成了一座刀阵。那团团圆圆、商贾打扮的使者笑眯眯地向他们摇着手,从容地走进了刀阵。
那位贺兰官回头看见他从容的模样,倒是暗生钦佩,瞧他一副圆滑模样,没想到还真有几分胆气。
大帐中,沐丝也在,他指挥了一夜的攻城刚刚回来,本想对穆恩交待一下就去休息,恰好听说唐人遣使,所以也留了下来。
“唐人使者。报名唱进!”
那贺兰进帐禀报,片刻后出来,往帐旁一站,高声喝道,双眼睥睨着,十分高傲。
那唐人使者掸掸衣袍,高声道:“在下荆沿,奉明威中郎将叶大将军差遣,求见穆恩大叶护、沐丝特勤!”
说着,他就大步走向帐中。陪在他身边的只有那个身材瘦削的通译,其他人员都被留地帐外,除旗帜、号角外,所携武器都被缴了械。
因是早晨,各部落首领在自己本部刚刚起来。并未到穆恩处报到,此刻帐中只有穆恩和沐丝翁婿二人和一些侍卫。
沐丝身材高桃。一身右衽斜襟高领长袖镶毛边的肥大狼皮袍子,把他衬出几分鸷猛的味道来。而穆恩虽是年近五旬的老人,但是往那儿一站,枪一般笔直,足蹬马靴,紧扎腰带,显得极为魁梧、剽悍,毫无半点老迈之态。
“叶云豹派你来,要对我说什么?”
穆恩用的是突厥语,那削瘦的通译对荆沿用汉话重复了一遍,荆沿便笑眯眯地向他行了一礼,说道:“这位就是穆恩大叶护了吧,哈哈哈,小可是陇右一个商贾,并非官府中人。这一次,突厥犯境,两国兵戎相见,打得不可开交,我们这些西域商贾很是不安呐,所以我们说服了叶中郎将,由我们派人来求见大叶护,咱们双方打个商量,这仗嘛,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穆恩听了那削瘦通译的翻译,皱了皱眉道:“你们不是官府中人?那么你们究竟要来谈什么?”
荆沿含笑道:“各位都是草原上的英雄,住毡包,喝马奶,逐水草而居,蓝天白云下弯弓射雕,牧羊放歌,何等快意。陇右之地,实非你们宜居之所,双方又何必刀兵相见,杀伤许多人命呢?
在下受西域众商贾公推,代表他们前来同大叶护议和,只要你们答应退兵,我们这些商贾愿意付出一些财帛女子,以弥补你们出兵的损失,大家一团和气,岂不是好!”
穆恩听了通译回话,大怒道:“放肆!你们这是戏耍老夫不成!我挥兵十万,为的是攻城掠地、王图霸业,他区区一个明威守将,居然派你这样一个小小商贾,妄图以些许财物收买,便叫我们退兵,简直是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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