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向天爱奴笑问道:“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沐丝口不能言如何……”
天爱奴“呛”然拔剑,寒光一闪,一枝力道将尽的矢箭被她一剑劈飞,剑“嚓”然还鞘,整个动作干净俐落,优美之极。.
“……故意向他人透露军机?”
这一句话,拔剑、劈箭、还剑的动作已经一气呵成,而她说话的语速、声调,全无半点异样。
杨帆道:“他只要出面露脸就好,具体的言语可以让他身边的人来做!就像我冒充他劫掠突厥部落时一样。”
天爱奴道:“那你又怎么确定,他现在依旧不能说话?”
杨帆道:“如果他能说话,岂不更好?我只学几句简单的突厥语有何难处?”
天爱奴道:“他的声音你听过么?你确信听到你说话的人没有听过沐丝说话?”
杨帆怔了怔道:“这个……当然不能。不过……我离开突厥时他还不能言语,现在他应该还不能说话吧?”
杨帆说着,不由把目光投向了远方,那儿矗着一具高高的望楼,望楼上有几个人影。
望楼很高,比城头还要高出三丈,这里是旷野,站在高高的望楼上,朔风呼啸,刺骨生寒。望楼上的几个人都穿着狼皮袄、狼皮裤、足蹬牛皮毡靴,头戴狗皮风帽掩耳,外面又罩了羊毛毡的大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
穆恩、沐丝都在望楼上,他们当然穿得起名贵的皮裘。但是名贵的皮裘早就失去了保暖御寒的意义,而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
所以皮救剪裁制作的款式只求雍容华贵,完全使去了挡风御寒的作用,穿那么一件皮裘在这儿,颈项处只要有一点缝隙,寒风就呼呼地往里灌,就算裹一身海龙皮的裘衣也没有用。反倒是这狼皮的衣服。其实御寒效果一点都不比海龙皮的差,只是不够耐看罢了。
“如果我们先前能吃掉飞狐口那五千唐军,此刻再打明威戍。他们在兵力运用上,就会感到吃力了。可惜……,想必凉州的援军也快到了。这样一来,还是得消耗一下他们的兵力,才有可能破城!”
话的是穆恩,声音从厚厚的围巾下传出来,依旧宏亮有力。
他的脸上也蒙了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来,面巾的上沿因为热气散逸,已经凝了一层霜雪,眉毛上也是一层霜,一双冷厉的眼睛。透出一股凛然的杀气。
旁边一个同样装束,蒙了面巾的男子用嘶哑的声音说了一句话,他的声音不止嘶哑,而且粗嘎难听,就像一团沙砾用力摩擦出来的声音。叫人听了十分难受,但他说的什么却没人听见,声音太低哑了,一出口就被大风吹散了。
穆恩皱了皱眉,扭头问道:“你说什么?”
那人转过身,背了风扯下面巾。居然就是沐丝。也不知道是言知何那纯属坑人的草木香灰真的能治病,还是沐丝的嗓子没有完全被破坏,他伤势渐愈后真的能说话了,只是他的声音变得低哑难听,就像一个老鬼在午夜时分贴着你的耳朵说话。
穆恩很担心自己那个宝贝女儿还会不会喜欢他,当初可是他优美的情歌打动了女儿的心,要不然虽说联姻是为了本部族的利益,可是默啜有好几个儿子,沐丝并不是最受重视的一个,他为什么要选沐丝做女婿。
沐丝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咱们……兵力充……足,不给……们喘息……机,各部轮流……阵,挑灯夜战,日夜不停,一定要把……早些攻下……”
风势很大,沐丝那鬼一般的声音又实在太低哑,饶是穆恩侧耳仔细倾听,还是有些字含糊了过去。不过沐丝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骨咄禄的病太严重了,究竟能不能拖过这个冬天,能拖到什么时候,完全无法预料。
如果骨咄禄已经过世,这边还没有在汉人的地方狠狠捞上一票满载而归,那么这次行动不但不能起到为默咄壮声势的作用,甚至连锦上添花的作用都起不到,那就完全失去了出兵的意义。
穆恩会意地点点头,道:“今夜,就由你部人马来先行攻城!”
沐丝用力地点了点头,望向明威戍城头,眼中露出炙热的光茫。
他能说话了,可是比不能说话时更让他难受,这样鬼一般难听的声音,如非必要他根本不想开口,他恨死了阿史德部落,恨死了朱图和萧牧木,他更担心自己在兄弟中本来就不算得宠的地位会因此而失去。
所以,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渴望一场大胜。
他死死地盯着城头,恨不得现在就登上去,把他的战旗插上城头,他却不会想到,有一个人正站在那城头,正在打着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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