忤作仔细验过他的尸体,他的身上连一片擦痕或淤青都没有,全无扭斗的痕迹过程,亦不曾中过什么药物,致使他死亡或昏迷,所以这‘自缢’很可能就是他自己走上绞索的。来人只凭一番话,就能让他主动赴死……”
狄仁杰长长地吸了口气,把双手往身后一背,在高墙下慢慢地踱起步来。
经过在苗家的一番查访,狄仁杰也相信苗神客绝对不是主动自缢,照理说,是天后下了秘诏,迫他自尽,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但天后已然坦承。人绝不是她杀的!武后没有任何理掩饰这一点。
那么,这件案子就不太好办了,因现场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证据,只能从现场情形判断,凶手对苗家宅第比较了解,身手敏捷。经验老道的忤作已经检查过苗神客的尸体,从缢痕上看。并不是被勒死后伪造了自缢现场,他确实是活活吊死的。
能让苗神客心甘情愿地自己赴死,凶手要么是知道苗神客目前的情形。诈奉天后诏令迫其自尽,要么就是有足够的理让苗神客相信,他既然来了。那么苗神客不想自尽也必死无疑。
可这一来,范围就无穷大了。
揣摩圣意,迎合杀人的,这个可能有;与苗神客有私仇的,这个可能也有。
如果是私仇,那就更不好查了,苗神客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武后的心腹,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是经他去策划、执行。不知道这些秘密,就无法锁定嫌疑人。想知道这些秘密,就得去问武后人。
他,能去询问武后这么多年来秘密处治了多少人么?武后可能对他讲述这些事情么?恐怕,武后杀过多少人,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苗神客死了。最在意他因何而死的,大概就是当今天后,可要查清此案,最大的障碍也是来自天后……
狄仁杰暗暗苦笑,对杨帆道:“贤侄,你留两个人在此。等天宫寺方丈讲经完毕,向他询问一下最近可有什么异常的人物出入天宫寺,尤其是在苗神客自缢当ri,是否有人看到过什么不太寻常的人物出现在藏经阁附近,虽然希望渺茫,还是问问妥。”
杨帆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对张溪桐道:“张兄,你……”
张溪桐没等他说完,便道:“我明白,我明白。张奇,田彦,你们两个留下,等天宫寺方丈讲完经文,你们好生盘问一番!”
两个jing壮的军士答应一声,退到一边。
狄仁杰又往四下看了一眼,举步向外走去。
杨帆陪着狄仁杰向外走,出了吵闹不休的天宫寺后,瞟了眼他的背影,快走两步,追上去问道:“伯父,这桩案子怎么办?”
狄仁杰负起手来,眺望着宫城,眯起眼道:“贤侄,你怎么看?”
杨帆道:“此案疑窦重重,必有蹊跷。”
狄仁杰道:“是啊,可是,此案千头万绪,千头万绪就是没有头绪啊。想要剥丝抽茧,就得溯求源,而这源……,难!难!难啊”
狄仁杰大摇其头,一行人默默地过了天津桥,回到宫城前面,狄仁杰才道:“黑齿常之被押解回京,此刻不是在洛阳府就是在刑部,贤侄派个脚快的兄弟去洛阳府打探一下,咱们直接去刑部,看看他如今到底安置在哪里,老夫想见见他。”
杨帆刚一转身,张溪桐就笑吟吟地道:“我明白,我明白,越子倾,你往洛阳府跑一趟,我们陪狄侍郎去刑部,若是黑齿常之关押在洛阳府,早早回来禀报!”
越子倾答应一声便向洛阳府方向赶去,其余人等则随着狄仁杰走向刑部。
杨帆低声道:“伯父,刑部尚书如今是周兴,此人……,插手他的案子,这合适么?”
狄仁杰道:“老夫何尝不知该先请示过天后更妥当,只是,若不知道黑齿常之究系什么罪名被抓、有些什么罪证,老夫纵然请见天后,天后也是根不会允许老夫插手的。先去见见黑齿常之,固然不甚妥当,不过,谅来天后也不致于因此就对老夫起了猜忌。”
杨帆犹豫道:“伯父,小侄是说,周尚书那里……”
“喔……”
狄仁杰抛须一笑,道:“你说周兴啊,周兴xing情和善,很好说话的。更何况,老夫当年执掌大理寺的时候,他还在老夫手下做过文案小吏,这点面子,他一定会给的。”
名列大唐四大酷吏,凶残之名可令小儿止啼的周兴居然xing情和善,很好说话?杨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狄仁杰向他挤挤眼睛,促狭地笑道:“你没跟周兴打过交道吧?你若不相信老夫的话,一会儿不妨亲眼看看。嘿嘿,只要你还没有犯到他手里,他对你就一定会客客气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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