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进了武成殿,在卷耳高脚案几后面的锦墩上坐下,大袖一拂,笑问道:“婉儿,有什么要紧的奏章需要处理么?朕今日处理朝政之后,又一连策问了五名贡士,身子有些乏了,若无要事,想早些歇歇。”
上官婉儿这一上午心神恍惚,处理奏章的速度有些慢了,平时这时候早就整理好昨天的奏章,这时还差着两三份呢,武则天一问,上官婉儿脸上微微一热,便道:“需要天后决断的奏章并不多,婉儿已经整理得差不多,只剩下三份还没来得看。”
武则天道:“既如此,朕先把它看完再歇息吧。”
桌上的奏折分成三摞,左边一摞是上官婉儿可以代为处理的,右边一摞是需要天后亲自批示的,中间还放着三份,上官婉儿替武则天处理奏章已非一日,武则天自然知道她的摆放习惯,她把中间的三份奏折拿到面前,顺手拿起了第一份。
武则天将近七旬的老人,眼睛已经有些花了,她打开一份上官婉儿还没来得及审阅的奏章,微微侧过身眯着眼看去。字斟句酌地看到一半,武则天突然“噗哧”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上官婉儿刚捧了一碗醪糟过来,见武后如此情状,不禁讶然道:“天后因何发笑?”
武则天笑吟吟地道:“你自拿去看,哈哈哈,这个王守礼呀,好一个书呆子,真是憨得可爱,哈哈哈哈……”
上官婉儿拿起那份奏章打开一看,却是御使王守礼所进的一份弹劾奏章,这位王御使在奏章里弹劾白马寺主怀义大师,说他虽是出家人。毕竟是个精壮男子。皇宫大内乃嫔妃住所,一向只许女人和阉人进入,就是侍卫武士夜晚也要退出大内在外面戍卫。
现如今白马寺方丈怀义大师却时而入宫。夜宿于宫内,在朝野间引起了不少闲言碎语。他王守礼身为御使,不敢不言。特奏请天后,或禁止怀义和尚夜宿宫中,或者把他“去势”,以保宫女贞节。
上官婉儿看到这里,也不禁想笑,这位王御使还真是个书呆子,这样的建议也提得出来。想必怀义和尚与天后的私情,他也有所耳闻,却又不便直言。才想出一个这么委婉的法子,然而这样的进谏能对武后有一丝影响么?
上官婉儿扬了扬那份奏章,向武后问道:“天后。这份奏章该如何回复?”
武则天笑吟吟地道:“理他作甚。留中就是了!”
武则天说着,又拿起第二份奏章。刚刚翻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对上官婉儿道:“哦,对了!如今春光正好,朕要到龙门去散心,小住些时日。出游期间,小朝会取消,一应奏章都呈送龙门香山寺,大朝会时,百官到香山寺石楼见驾,你去安排一下!”
“遵旨!”
上官婉儿答应一声,趋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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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西郊山水之胜,以龙门居首。
龙门山色自古即为洛阳八景之一。这里亭台楼阁,巍峨壮观。山脚泉水汩汩,伊水碧波荡漾,行船往来穿梭,形成了旖旎钟灵的龙门山色。武则天一直很喜欢这里的风景,每年都要到龙门小住,放松身心。
两天之后,一切行仗准备停当,随行的皇亲国戚、文武官员、内宦宫娥、宫廷侍卫,一并随同武则天的车驾启程赶往龙门,又调金吾卫丘神绩的人马往龙门护驾,担任外围警卫,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向龙门进发了。
天津桥旁,一艘可乘五六十人的中型商船静静地停泊在那儿。
船头站着一个头戴幞头巾子,身穿青色圆领直裰的男人。
这个男子二十五六岁年纪,算不得如何的英俊,只能说是比较耐看而已。微黑的肤色,颌下一部微须,一张比较平凡的面孔,但是那双熠熠有神的眼睛,透着一股子精明干练,让他平凡的面孔也因此变得不平凡起来。
他笑微微地看着桥上络绎不绝的车马仪仗,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
船儿轻轻一晃,帘儿一掀,从船中弯腰走出一个女子,往青衣人身旁一站,微微以手遮眉,看着桥头气派庄严的仪仗兵马,轻“嗬”一声,笑道:“咱们真是好福气,刚到洛阳,就看到天后出巡,这等气派,真是令人望而生畏。”
青衣人微微一笑,并没有搭话。
从船舱里走出来的这个女人,荆钗布裙,打扮非常平凡,可是一眼望去,却有一种磁石般的魔力,能够马上吸引住男人的目光。
因为她很女人。女人就是女人,所有的女子都叫女人,但是有时候女人这个词还会被拿出来专门形容一种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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