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独处

    古月对着将军像拜了拜，没有进香火，也没有钱添功德。

    如果神明在天有灵，会听到自己的愿望有多么迫切的；如果这世上没有神明，那香火和功德，根本就一点用都没有。

    古月记得，每年爷爷的忌日，或是清明节祭祖的时候，奶奶都会念念有词：求祖先保佑我家孩子都考清华北大，考研究生，读书聪明，做事听话……

    求了这么多年，也没见灵验。古月还是连高中都有可能考不上。

    这个点，河边一个人都没有。也是，别人都在家吃饭呢。古月肚子也饿了，但是没钱去买吃的，而且卖吃的商店都在街上，有钱古月也不敢现在去，怕被人告诉自己的爸爸妈妈。

    因为都是在一个街上做生意，你认识我、我认识你，古月从小帮着爸爸妈妈卖东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知道古月是谁家的。要是古月和弟弟在哪里干了一丁点“不正常”的事，很快爸爸妈妈都会知道。一街子“眼线”。

    从小爸爸妈妈就不许古月和弟弟乱花钱，不准买零食、不准买饮料，古月每周的伙食费只有20块钱，中午食堂的一份饭只要1块4毛钱，还包含了2毛钱的一次性纸碗的费用。最开始古月每周的伙食费只有10块钱，后来升了初二，妈妈嫌古月每天中午回家吃饭耽误她做生意，因为只有一个孩子需要照顾了，煮了几次方便面应付，就让古月中午自己在学校吃，原本只给15块，还是古月说别人都是20块，15块不够用，这才把伙食费涨到20块的，要不然古月手上可能都不会有多余的零花钱。

    ……

    古月一个人在河边，漫无边际的想着以前的事。

    她记得之前妈妈每次煮方便面时都要埋怨她一顿，说她烦，干嘛非要回家吃中饭，在学校吃多好。可是妈妈呀，10块钱伙食费它真的不够呀。但古月也只敢在心里说这种话，当着面不敢顶嘴，从小家里就教导：小孩子不可以跟大人顶嘴。这一项教导之所以能被落实，得益于大人单方面的武力压制。

    古月的妈妈脾气也很急，搬到爸爸妈妈身边生活后，古月和弟弟见过一次爸爸妈妈打架。当时还在旧房子里住。古月和弟弟在楼上做作业，听见爸爸妈妈在楼下吵起来了，然后就听见了动手的声音。

    俩孩子商量着下了楼，看见妈妈被爸爸压在地上，手掐在脖子那里，爸爸还咬牙切齿的说：你还敢跟我动手？给我松手！

    妈妈吃痛的声音把俩孩子吓坏了，弟弟一声都不敢吭，古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声说：妈妈你快松手啊，快点松手啊，不然要被爸爸打死了！

    爸爸听见古月的声音，回过头来凶狠的说：你们出去把摊子招呼着！

    古月和弟弟不敢多待，跑出门，去了家里做生意的小摊前，站着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爸爸出来了，语气缓和了些，让俩孩子回去继续做作业，还跟古月说：回去劝劝你妈，别让她回外婆家。

    古月那天真是胆子大，居然还回了一句：那你干嘛要打她？

    爸爸立马语气加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古月就跑回家了，回去后，妈妈已经在准备洗晚上的菜了。

    古月过去问：妈妈你要回外婆家吗？

    妈妈没说话。

    古月又接着说：要不您先回去住两天，今天晚上我来炒菜。明天让爸爸自己做饭。

    妈妈说话了：我这次不回去，你快去做作业。

    在那之前，古月一直以为都是爸爸单方面打妈妈，没想到妈妈也会还手。由此可见，妈妈脾气也不好。

    所以，妈妈烦古月为什么要回家吃午饭的时候，古月也不敢多说什么。煮方便面嘛，自己也会。妈妈煮了一次，古月就自己接手了，还能多煮两碗给大人送过去。古月家因为做生意比较忙，所以一日三餐都吃的晚，要不是古月要上学，正午饭这个时间点，家里是不会开火的。

    想到这里，古月又想起爸爸今天说的话，说她不知道心疼大人，不知道给大人做饭，不由得再一次觉得委屈，悲从中来，又流了一场泪……

    下午了，古月原本坐的地方有了太阳光。她四处看了看，先是去河边洗了下手，手腕上渗血的地方有点锈迹，血迹也干了，伤口也没觉着疼了。然后她找了颗枝丫比较矮的树，踩着河边的沙堆坐了上去。

    不远处的采沙机已经开始响了，应该是采沙的老板午休完了来开工了。古月坐着的这棵树，正好可以挡住那边的视线，不会有人发现她在这里。

    ……

    古月又饿又困，但是除了树下，哪里都有太阳，所以她只能强撑着坐在树上，必须保持清醒才能维持平衡不掉下去。

    一个人有点无聊，古月只能看着河对岸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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