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你看看,林沐风太阴毒了,居然以如此方式动摇我军的军心,实在是可恶之极。”
徐妃面色一变,匆匆看完了传单,不由叹息道,“孩儿,这林沐风文采俱佳,字字句句极尽蛊惑之能事,如此下去,怕是北平城中的百姓要骚乱了。”
“哎。母妃,父王远征也不知情形如何了,要是真如林沐风所言,怕----怕我们北平守也守不了多久了。昨日我在那城楼之上,亲眼见那明军发射之火炮威力惊人,如果明军用这种火炮攻城,北平危在旦夕啊!”朱高炽肥硕的身子一阵抖颤。
徐妃妩媚地脸上闪过深深的担忧之色,柔声道,“孩儿,你是燕王世子,如果你父王夺得皇位,你就是当朝太子,未来的储君,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千万不要心生退缩啊!只要你父王还在,明军便不足为惧!”
朱高炽闻言不由苦笑,“母妃,其实我压根就不愿做什么太子储君,我们燕王一脉是皇祖父的嫡传血脉,如果不起兵争夺皇位,世世代代坐镇北平做个藩王不也挺好----皇位固然诱人,但,但起事不成,是要满门毁灭地呀!”
徐妃落寞一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父王一心图谋皇位,数十年的谋划,岂能说放弃就放弃。再者说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就是你开城投降,当今皇上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朱高炽默然半响,突然又道,“母妃,听说舅父大人被加封为太子太傅和兵部尚书,总领京师防务,看朱允对徐家这般恩宠……”
徐妃摇了摇头,“我们徐家一向对朝廷忠心不二,又蒙朝廷厚恩,绝不会反叛朝廷的。同样地道理,当今皇上也不会因为徐家而对我们有任何宽容----毕竟,谋反之罪,罪无可赦。”
朱高炽脸上泛起一丝苦涩,“今早我上城楼,发现明军营寨最前端突然悬挂起了一面鹅黄色的三角旗,上书一个达字,我记得母妃说过,当年我外祖父征战疆场时所用的一面传令旗就是这般模样----母妃,难道,明军中也有徐家的人吗?也不知是我哪一位表兄领军。”
徐妃一惊,霍然站起,“真的吗?孩儿,带为娘上城楼看看。”
徐妃也不是文弱女子,她是中山王徐达的长女,自幼生长在军营,也自是有几分武艺,骑得战马,上得沙场。只不过是嫁入燕王府以来,一向没有机会罢了。徐妃换上了一身精干的劲装,在众多护卫和宫女的前呼后拥下,与朱高炽一起上了城楼。王妃居然亲自上了城楼,燕军士卒多少有些感动,因为“劝降信”引发的惶然多少因此降低了一些。
姚广孝吃住都在城门楼上。他不敢怠慢,他把身家性命都与燕王联系在了一起,一旦北平有失,就是燕军在京师占尽优势,老巢沦陷对朱棣来说也绝对是天大的祸事。他见徐妃上了城楼,心头虽然奇怪,但也不敢怠慢,忙上前去迎接施礼,“见过王妃!”
徐妃知道姚广孝是朱棣器重地军师,也不能不给他几分面子,柔声一笑,“道衍先生辛苦了,众位将军守城辛苦了。”
姚广孝带着诸将赶紧躬身道,“多谢王妃挂怀,臣等理当为王爷效死!”
徐妃摆了摆手,与朱高炽走到了城楼前端,在朱高炽的指引下向明军大营远远望去。此刻虽然已经是深秋,但阳光明媚,居高临下,她很快便发现了高高悬挂在旗杆上的一面鹅黄色三角令旗,隐隐见令旗上有一个黑色的达字。
徐妃面色大变,手心都有些颤抖。心里黯然起来,“此真是我父的传令旗,明军一路势如破竹用兵如神,不成是辉祖亲自领兵到此?天哪,难道真要我们骨肉相残对阵沙场?”
朱高炽见徐妃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眼前那面高高随风飘扬的鹅黄色三角旗,定然是徐家之物。他凑近过来,低低道,“母妃,是不是徐家领兵而来?”
徐妃将落寞地目光回收回来,扫了自己地儿子一眼,转身盈盈而去,“孩儿,是谁领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为你父王保住北平,保住燕王一脉地根基。走吧,随为娘回府去,你是世子,不宜停留在城楼之上,以免引起百姓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