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阁下,曰军其实也很清楚他们断然是不能继续拖延下去的,即便您避战拖延,曰军也会继续找到办法强行决战。所以,决战恐怕最终难免。战争是经济和政治的延伸,在曰本现在的情况下,曰军的唯一选择就是赌尽所有力量做最终一次的决战,如果我们站在曰军的角度考虑问题,他们的唯一选择就是继续强攻俄军右翼,击溃第二集团军。只要他们做到这一点,他们就可以强行绕道沈阳的后侧,实现对整个俄军的反包围,切断俄军的所有补给,击溃俄军的作战意志。这是他们的唯一对策。假如他们选择强攻正面,或者是进攻左翼,即便他们获胜,最终也不过是占领抚顺,对整个战局的影响不太,未来还是要实施二次决战。曰军断然不会考虑这个可能姓,如果我是大山岩大将,我会继续等待和积蓄新的兵力,然后做出强攻俄军左翼的态势,逼迫俄军将预备兵力全部拖到左翼,再将自己手中的所有兵力都拿出来豪赌俄军右翼,只要一战击溃俄军右翼主力,这场战争就结束了,即便您抢先撤退沈阳,俄军士气丧尽,人人畏战,这场战争就和输掉一样。”
稍加停顿,沉默了片刻,宋彪才又继续和库罗帕特金总司令补充、提醒道:“实际上,假如事态真的发展到那一步,总司令阁下,就算您还保留了后续作战的计划,沙皇陛下恐怕也不会再给您这个机会了。沈阳就是您不能再退的地方,何况此前刚有一场大胜,沙皇陛下现在对您的期许一定是非常高。”
库罗帕特金总司令依旧是无声的默默点头,并未否决宋彪的一切言论,不管他此前究竟是如何看待宋彪这个人,在这一刻,他所认识的这位亚洲裔的军人肯定是一个具有极高军事素养的聪明人。
此时的宋彪穿着沙俄帝国步兵上校军服,佩戴象征沙俄帝国最高荣誉之一的圣乔治一级金质勋章,讲着一口极其流利标准的俄语,他在库罗帕特金等人心中的份量实际上也变得更重,已经是同一个阶层中的人。
至于“不战而屈人之兵”到底该如何理解,库罗帕特金总司令官阁下想必也是不理解,也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去理解,而这恰恰是他和大山岩的差距,大山岩和秋山好古所用的“敌后横断八百里”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读懂并能够活用克莱塞维茨的《战争论》,肯定会成为一名很好的将领,但如果能真正的读懂,并活用《孙子兵法》,那完全能够成为一位伟大的军事家。
库罗帕特金总司令深思着宋彪的提醒,沉默片刻之后才答道:“正如你的预测,陛下要求我们在最快的时间里歼灭曰军,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消息,但我已经回电,明确此事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虽然我军已经占据着更大的优势,可要和曰军决战还是为时过早,甚至也无必要,当然,这要看曰军究竟是如何考虑问题。如果曰军确实想要全面击败我们,那他们将会犯一个严重的错误,我们也必须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宋彪嗯了一声,问道:“那您打算如何部署?”
库罗帕特金总司令却反问道:“宋,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应对曰军?”
“我啊?”
宋彪有点好奇的感叹着,因为他从未考虑过这样的问题,稍加思量,他道:“我会有几个部署,第一,我会将三十五万的兵力重新组编为五个集团军,左中右三翼布置三个集团军,手里保留两个集团军作为预备力量;第二,我会优先加强防御工事的建设,特别是优先保障右翼和左翼,尽可能的吸引曰军强攻正面阵地;第三,抽调两个师的力量加强后方的保障,务必确保后勤补给的充裕和稳定;第四,加强军事装备的配置,尽可能的强调阵地作战的火力,多配置一些机枪和霰弹枪,将火炮力量集中在五个集团军使用;第五,组建六到七个骑兵团,分散作战,负责绕过曰军阵地打击曰本的补给线,要坚决贯彻打一波就跑的原则,让曰军疲于应对;第六,我至少明白一个原则,那就正面战场和左翼丢失都不是可怕的事,特别是左翼,即便曰军占领抚顺,实际上也不可能绕道绵延的山岭包抄俄军后翼,右翼丢失才是最可怕的事。战争就是欺骗,曰军深通此道,如果他们抢先进攻某一个阵地,那这个阵地恰恰是他们的佯攻。”
库罗帕特金总司令赞叹一声,道:“你所设想和考虑到的各个方面,实际上比我还要更多一些,对我有一些不错的启发。满洲步兵师成立之后,浑江一线的运输补给安全就需要你来负责了,关于你所想要的一切,帝国都必将不会亏待你的,宋上校。”
宋彪笑道:“关于浑江地区的运输安全问题,您完全可以放心,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清剿此地的土匪,以及那些小规模的曰军搔扰部队!”
此时此刻,宋彪内心深处究竟如何思考这些问题,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只是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那就是库罗帕特金总司令和米舒钦柯将军对他都有着很特别的欣赏,他并不是一个如何英俊洒脱的贵族绅士,但他无比聪明。
他是一个聪明人,这是诸位对他的一致共识,而他就将在这种共识之下暂别曰俄战争。
挥一挥手,他就这么离开了诸位的视野,带走的都是机枪大炮和数万支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