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总觉得,他伤了腿、坏了举业,全村的父老乡亲,都在看他的笑话。
干脆收拾了些东西,自顾自地搬去了镇上。
二话没说,先赁了两间房子住下,说是要在镇上找个活计。
老两口儿虽然舍不得儿子离了眼跟前儿,但见他的模样,总算是有了几分活气,已是喜出望外。
自然是他要怎么样,都满口答应。
再者说,靠山屯儿离着镇上也不远。实在想儿子了,就去看看呗!
镇上的活计倒是不难找。尤其李槐原本还是个读书人。
因他写得一笔好字,也打得一手好算盘,经过一番挑挑拣拣,最终在镇上一家粮铺里,做了账房先生。
乔细妹心疼他腿脚不便,就让他媳妇儿曹氏,跟着他一起住到了镇上,好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两口子在镇上住了些日子,心思慢慢地就野了。
逢年过节的,回到靠山屯,曹氏就分外殷勤小意,还总是在乔细妹面前“不经意”地露出口风,说李槐多么思念自家的儿孙。
乔细妹明知道曹氏打的什么主意,但到底还是偏心老大。
干脆就让长孙一家三口,跟着老大两口子,一起住到了镇上。
靠山屯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交通很不方便。
虽然地广人稀,奈何开荒不易。
而且,靠山屯太过靠近山林。
夏秋季节,经常遭到大虫、黑瞎子、野狼群和野猪群的祸害。
光靠种田的收成,交了田税、丁银、役银等等,连糊口都难。
所以,屯子里大多数人家,都有子弟在镇上、或者县里做工。
好歹可以赚几个铜钱,养活家小。
大楚的律法民俗,都讲究“父母在,无私财”。
靠山屯里,像李槐这样在镇上做工的子弟不少。
但他们的收入,都跟在家里种地的兄弟们一样。每一个铜板,都是交给父母收着,统一支配的。
然而,到了李槐这里,因为他这一房,一家五口都在镇上过活,李景福和乔细妹就没要他往家里交钱。
不仅如此,他原本在镇上赁的两间房不够住,改赁了一座两进的小院子,老两口儿还帮他们掏了一些。
乔细妹想到有段时间没见的大儿子,又见到李景福这个表情,忍不住心底的担忧,暗暗期待:“可千万别是大儿子出了什么事儿啊!”
她拿了个带豁口的粗瓷大碗,从一个小炉灶上温着的藤壳茶壶里头,倒了一碗热乎水出来。一边递给李景福,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景福啊,你这是咋地啦?屯长说出啥事儿啦?”
李景福接过了水碗,咕嘟咕嘟把大半碗水都喝下了肚,把碗递回给乔细妹,拿手背一抹嘴:
“这回可真出大事儿了!荆湖那边打起来了。
靖南王要在咱们这里征钱粮、征民夫、征军户!”
听了这话,乔细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老二媳妇儿聂氏手里的笊篱掉进了大铁锅里,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要搁平时,聂氏这会儿一准被乔细妹骂得狗血淋头了。
但此时此刻,乔细妹却没心情跟她计较。
她急急地两手抓住了老爷子李景福的衣襟:
“楚王不是说,咱们这里是啥子龙兴之地,已经给咱们下了免征令吗?这咋又冒出来个靖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