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芝问道,“今日邱老板开设粥铺,赈济灾民,此等仁义之举堪当徽商之表率,当为众商所效仿,本府自去年上任,听说前两年大旱,徽州知府也曾让本地商人捐钱纳粮,但不知为何,今年大旱,商人们却都如此无动于衷呢?这城门上的告示已张贴了数月,至今不见动静,本府今日是向邱老板讨教来了。”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仁益堂上,众人落座。
邱娴芝命人奉上茶来,“龚大人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作不知呢?”
“此话怎样?”龚丽正甚是纳闷,他是真不明白,“听说邱大老板如今已是整个徽州粮油行会的副会长,这其中过结曲折,还请邱会长不要隐瞒,如实说来。”
“那好,我也就实说了,其实我这会长之职也是个虚衔,不过是众商家害怕承担厉害责任,推给我做的罢了,龚大人未到任时,徽州及附近各省也都连着几年大旱,官府命商人们捐钱捐粮,从中贪污,挪为私款,灾民流离,饿殍遍野,人饥相食,屡见不鲜,朝廷怪罪下来,官府却只推脱是当地奸商无良,不肯为国分忧,龚大人,你说这商人们的心都凉了,那城门上的告示就算贴上一年,又有何用?”邱娴芝道。
她看新任知府为人和气,倒不像是个贪官污吏,想着横竖都是这么着,倒不如豁出去了,据实相告,看他还有什么下文。
“原来如此!”龚丽正站起身,朝着邱娴芝长长一揖,“邱会长,如今我龚某人上任,绝不会再像前任知府那般压榨地方商人,商人是否乐意捐钱捐粮,听其自愿,绝不强逼,但有商人捐钱捐粮赈济灾民,也一律将所捐钱粮登记造册,如实上报,绝不至隐瞒分毫,务必做到公正严明,以赈济灾民为首任,还请邱会长在众商人之间多多宣传,传达本官心意!”
“龚大人,这……”邱娴芝猜出就是这句话,但龚丽正看起来也是个正真之人,她也不好意思说出什么推搪的话来。
“来呀,把匾额抬上来!”龚丽正一发话,下面几个亲随立即抬上一块大匾。
匾额上面书写着四个大字“大清义商”,意思是赵家无偿开设粥铺救济灾民,做的是仁义之举,是徽商之表率。
“这……小民受不起!”邱娴芝慌了。
知府大人亲自送来匾额,她怎么敢接?
这匾要是接了,那么以后的事情可就都由不得她了!
这看是一块褒奖的匾额,实则却是一顶扣在头上的大帽子,你还不好意思扔了它,顶在头上又觉得累,邱娴芝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煜昌在一旁暗示她,赶紧把匾额接下来,邱娴芝也明知推不过,只好收下匾额。
“这就对了,邱会长受之无愧,该当此匾!”龚丽正又说了几句赞扬的话,再不多提别的,也没有强求赵家交钱捐粮,寒暄几句之后,便告辞而去。
邱娴芝甚是纳闷,知府大人亲自登门造访,又岂是几句寒暄之辞就说得过去的呢?
一定还有什么深意!
可是,这些为官之人向来说话只说半句,剩下半句都是留给别人揣摩的。
揣摩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