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光芒雪白明亮,刺入杜小九酸涩的眼帘,从微张的眼角缝隙中仰望见一角发白的天空,明媚刺目的光线随着颠簸的木板车身晃动不止。
大道两边是枯黄的无边的旷野,干白的路面被车轮辗起一层浮土,混和着躁热的轻风扑向她的脸颊,一股微熏的腐臭味随即而至。
风,扒开路边枯萎的庄稼和半干的荒草,时不时露出一具半具骨瘦嶙峋的干尸,一群蝇虫欢快地飞舞着。
杜小九从撕心裂肺的绞痛中苏醒过来,心口的悸痛感消失无踪,在瞬间的心脏崩溃、大脑空白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饥饿和坠入深渊的虚弱,全身乏力令她喘口气也觉得辛苦,饥肠辘辘的感觉折磨得她死去活来。
简陋破烂的木板车套在一匹同样饥肠辘辘的驴子身上,巴掌大的破车上竟挤着七八个像她一样饿得两眼发绿的男男女女。
我……这是在哪儿?
杜小九费力地支起身子,两条细弱的胳膊几乎撑不起上半身的重量。
不对!在我晕倒之前……
惊惶四望,对上的是破车上投射过来的麻木中略夹着些同情的目光,男人们将大辫子盘绕在头顶,光秃的脑门晒得油光泛亮,女人们挽着古式的发髻,穿着满式服装。
“小九,你醒了?可不能再睡着了,再睡过去,只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一个面色腊黄的中年妇女摇晃着她细瘦的胳膊,再摸摸她苍白的脸,“瞧你这小脸,一丝儿血色也没了。”
“我,我的彩票呢?!”自己还叫小九?
杜小九惊恐万状,在身上四处摸索,摸到的却是粗糙的土布衣裳,脚上是一双灰布鞋,鞋面上还绣着花朵,可她分明记得在晕倒之前,自己下午买的彩票刚中了五百万!
五百万啊!那可是五万张红艳艳的毛爷爷!拿来刷墙铺床都用不完!
“踩票是啥?我可只听说过银票!”中年妇女用力摇晃着她的身子,“丫头,你还认得我不?我是你二婶娘!”
低垂的目光落在这具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瘦弱的躯体上,杜小九懵得一塌糊涂并且心肝俱裂!
苍天厚土,古往今来,被天上掉下的馅饼活活砸死,这滋味不是谁都有福消受。
学了几年金融管理,结果只是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谋了个出纳的位置,好歹也算是学有所成,至少不会让自己饿死了,每天钞票倒是点的不少,临了还是落进别人腰包,十五岁开始买彩票,又十五年过去,终于修成大龄剩女,却连五块钱也没中过一次。
当她以为这辈子就这么糊里糊涂过去了,天上突然掉下个五百万!
可结果又如何?
老人们总说,做人要低调,当心乐极生悲,悲从中来,这话果然没错。
让你高兴,让你得瑟,笑死了吧?被穿了吧?傻眼了吧?
“我的彩票啊!我的五百万啊!我要回去!”杜小九疯了!
她拼命挣扎着,卯足吃奶的力气准备跳车,别说一辆慢吞吞的破驴车,就是时速三百公里的子弹头,她也跳了!
“你要回哪儿去?大旱三年,村里田都荒了,连老鼠都熬不住,跑了!人也死的死,逃的逃,你就是回去守着那几间破屋就能填饱肚子?傻丫头,你给我赶紧醒醒!”二婶娘使活也拽不住杜小九,情急之下照着她的小脸一个巴掌糊了过去。
啪!
来不及出口的话都被这一耳光打落进肚里,杜小九捂着疼痛的腮帮子,终于安静下来,她两腿虚软,瘫坐回破板车上。
回去分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了留下来饿着肚子听天由命,似乎也别无选择的余地。
把眼泪吸回鼻腔,杜小九庆幸自己曾经虚度的三十年也不算白白耗费了青春与时光,至少,在眼下这个世界,她还保留着身为现代人的智慧与知识量,她的目光会望得更远,思维也会更清朗。
即使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彩票,那至少还有银票不是?好歹本姑娘也是堂堂一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活人不能被屎尿憋死。
“二……婶娘?”杜小九被现实中的饥饿挫走了一半身为现代世界女性的锐气,她试探着问,总得先知道这是个什么地界儿。
“丫头,你就省口力气吧!越说话越肚饿,等过了这地,到了前面大镇子上,给你找户有钱人家,虽说谁也不是天生就该当奴才丫环的料,但总好过活活饿死不是?这天下啊,兵荒马乱的刚消停,又连着大旱,你爹娘可都不在了,我这当婶娘的日子也难过……”二婶娘絮叨着,嘴角浮起一层白沫,正午刺眼的阳光照着她同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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