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突然侧首道:“原来是马蹄声!”
看着灯光下她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王墨抿紧了嘴唇。
很快,一片杂沓密集的马蹄声便抵达了楼下,接踵而至的还有一阵急促而紧张的对话。被“呜呜”的风雪撕剥后,疏桐的耳朵只能依稀捕捉到“许昌”、“急行”、“连夜”等几个词语。
“准予放行——”
一声高呼后,楼下响起了木轱辘的搅动声,随即又混合了铁链沉落的金属声和城门开启的沉闷声响。城门打开后,便是一片重车碾过冰雪的“嘎吱”声和马蹄急走的“哒哒”声。
“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有这么多人出城?”辨听了好一阵后,疏桐轻声道。
王墨松开了搂着疏桐的手臂:“这是押送废太子司马遹去往许昌的车队。怕路途生变,自然要配备重兵连夜护送。”
疏桐凑近窗罅,借着城楼屋檐下那盏风灯的微光,她果然便看见无数重甲骑兵从城楼下鱼贯而出,而视线的最远处,一辆黑色的马车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风雪肆掠,前途漫没。
一时间,疏桐心下竟有些恻然:太子被废逐出帝都,朝中的局势,只怕也如此刻檐下的那盏风灯,飘摇难定。
所谓的“乱局”,不正是王墨、司马颖之流的期望么?想到这里,疏桐回头探看王墨,却见他抿唇望着窗外,脸色冷峻沉郁,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眸中,看不见丝毫的喜色。
待出城的车马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小室的木门便被宿卫长推开了:“禁令已经解除,公子和夫人可以入城了。”
王墨朝宿卫长拱了拱手,带着疏桐走出了小室。
在走下城楼前,王墨略略驻步,侧首朝押送司马遹的车队消失的方向望了望,叹了口气,才又抬步下了楼。
之后的路途上,两人都陷入沉默。
进入主街后,看着两侧民宅中透出团团熏黄的灯火,疏桐的眼睛才略略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大黄跑过金市街时,疏桐想起那次和王墨佯装廷尉府的人,来这街上办案的事,便忍不住道:“‘浅妆’的李公子几月前暴病身亡,那铺子如今也已变卖了。公子可知道?”
“知道。”
从李京的案子联想到父亲的冤案,疏桐不免有些不忿:“这世道弱肉强食,简直毫无王法。”
“所谓王法,不过是当权者的役民之术。掌权者,从来都凌驾其上,不受约束。”王墨淡淡道。
疏桐听得一怔:“公子是觉得李公子一家的遭遇理所应当?”
王墨看着风雪下民宅中星星点点的灯火,肃容道:“桐儿放心,始作俑者很快就会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
除掉那个祸乱宫室的贾南风,王法就能正回来么?疏桐心底有些隐忧:贾南风如今权倾朝野,她一旦倒台,大晋王朝还能立得稳么?
沉思间,大黄已在金镛城外的那幢小宅院门口停下。
疏桐下马后抬起头,寂黑的夜色中,丝毫望不见金镛城的城楼,只有大朵大朵的雪花落在脸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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