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术这一击不成,还欲提棒再打,却慢了张士德好几拍。
“砰——!”
锋利的枪头连穿可术的两层铁甲,但并未入肉。
“杀!”
张士德拔出枪头,略微一低,又是一刺。
“扑哧!”
枪头刺穿可术的马匹,溅出了不少鲜血。
那大马随着枪头刺进而爆发出一声悲鸣,侧倒了下去。
“汉狗,你他娘的不讲武德!”
可术一个翻身,被自己的马掀翻在地,狼狈不堪。
“可笑!”
张士德一个纵身,将枪作棒,重重地打在可术的后背上。
“你们蒙古鞑子纵马抢掠,屠杀我华夏生民时,可又有说过什么狗屁武德?!”
“你!”
可术虎目圆睁,还欲再打,口中的鲜血却喷了出来,身形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绑了!”
张士德对着亲兵吩咐完毕后,长枪一横,拽着被五花大绑的可术,又冲入了阵中。
“元军万户可术已被俺生擒,归顺投降者生,负隅顽抗者死!”
因为大部分元军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往西边撤去,所以原先的可术部和徐国志部的五万人马如同孤岛一般,被困在了应天城下。
十多万红巾军将包围圈缩小,喊杀声愈发响亮。
这数万蒙古士卒,逐渐陷入绝境。
“恁听到没得,可术将军被生擒了。”
“连他那么厉害的人都挡不住红贼,俺们这还打个啥子!”
“梁王爷都跑嘞!没人管咱们了……”
“俺家里的人就指望着俺带回金银给俺娘看病啊,俺…俺不能死!俺不能死!”
一个蒙古百户用力地甩了甩头,显然是在做着异常激烈的思想斗争。
“砰——!”
一声铜锣的声音从远处的山坡上传来,张士诚神情威严,举手投足间,霸气侧漏。
他清了清嗓子,握着铁喇叭,用雄浑的声音说道。
“红巾军,不是要将蒙古人赶尽杀绝,而是要废除四等制度,为汉人,天下人讨一个公平!”
“你们叫俺们汉狗,俺们叫你们鞑子,喊杀了千年百年,你们得到了什么?!”
“战乱连连,尸骨遍地!”
“蒙古人,色目人,汉人,都是华夏的子民!理当平等!去他娘的四等人种!”
“本公在此,向各位蒙古勇士们保证,投诚红巾,共建民族平等之大业,本公保你们衣食性命无忧!”
“负隅顽抗,投奔伪朝,必将尸骨无存!”
“张……张阎王说,俺们也是华夏的子民,俺们也是华夏的子民……”
张士诚的话语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诸多蒙古人的心中。
千百年来,凡是华夏统治者,均视他们为蛮夷。
真正意义上说出民族平等,一视同仁者,屈指可数。
如今,他们居然能从一个平日里看不起的汉人中听到这样石破天惊的话语,心中的震动自然巨大。
“三军止步,五营静息!”
张士诚抬手,十多万红巾军立刻停止了喊杀,列阵站立。
战场一下子安静了起来,似乎只剩下了风呼啸而过,和木柴在战火中爆裂的声音。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蒙古军队中的几个千户面面相觑,脸上均是露出了复杂了神色。
自从元朝立国以来,年年欺压汉人,汉人年年造反。
欺压不尽,造反不绝。
更有甚者,传出了“崖山之后再无华夏”的言论。
一场河工挑夫引领的红巾起义,在短短数年内席卷全国,将大元拦腰截断。
他们一直遵奉的蒙古人为尊的原则,真的是对的吗?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言语。
暮然,元军军中的那个百户转头看向身旁的一具具并不完整的尸体,终于下定了决心。
“俺降了!红巾军的好汉们,俺降咧!”
“扑棱——!”
他哭丧着脸,将手中的弯刀丢在了地上,整个身子完全跪了下去。
“俺也降!俺也降了!”
很快,他的行为便引起了连锁反应。
几个千户互相苦笑一声,将手中的武器扔到了地上。
大片大片的蒙古士卒有样学样,放下了手中的长矛,弓箭,弯刀,朝着张士诚所在的方向弯腰行礼,表示屈服。
“胜了!胜了!胜了!”
见此场景,十多万红巾军和应天城内的百姓一同欢呼了起来。
漫天遍地的红巾飘扬,吸引了许多的目光。
不经意间,一阵暮春的暖风飘过应天城外,在玄武湖畔泛起了阵阵涟漪。
早已抽絮的杨柳花被风吹起,摇摇晃晃地飘到了张士诚的掌心之中。
“看万山红遍,层林浸染,万类霜天竞自由!”
张士诚将杨柳花捧在手中,小声地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