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过您只负责见证,那么您就肯定不会动手。”蛇自信地说道。
……蛇这家伙,又来这套。
灰原初心想。
在与亚大巴多相关的事情上,这条狡猾的蛇总会显得既虔诚又盲信。也不知是亚大巴多在他心里是真的如此神圣,还是这只是蛇故意表演出来的另一种伪装。
不过他也没反驳,因为至少“他不会动手”这件事,确实是如此。
灰原初只是继续往下问道:“那么亚瑟那条支流呢?”
蛇装模作样地皱眉沉思道:“唔……虽然他一直在帮火铊的忙, 但其实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想杀我……
“不是的话,那最好。
“但如果他真的想杀我……那他也做不到。”
灰原初发现,蛇用了某种并不常见的描述方式。于是他立刻追问道:“——‘做不到’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心灵中的念头再明确,实际上在现实世界里却做不到。因为他是集团的人。
“我向集团投降之前,可是与折离签订过契约的——集团必须好好地保护我,并将想杀我的人,视之为敌人予以歼灭。”
“不是协议,而是契约。”顿了顿, 蛇强调道,然后将竖童的眼睛盯向了灰原初,“您明白其中的区别吗?”
“您一定明白的——契约,指的是由‘黑玛门尼’公正并监督的契约。
不等灰原初回答,他已经放慢语速,认真念出了那个称呼。
但下一句话,他就又恢复了无赖的姿态,懒懒地拖长了音调道:“因此,整个集团的所有人都无法违抗这道契约。亚瑟可能想杀我,但事到临头,他会发现刀怎么也刺不下去,枪的扳机怎么也扣不下去呢……”
……意思就是,既然是由“黑玛门尼”这一代表“命运”的存在担保,那么不管双方的意愿如何如何, 都一定会被执行的意思吧?
灰原初若有所思:“……但是,如果亚瑟已经不再是集团的人了呢?”
听到灰原初这话, 蛇又低低笑了起来。
“嘿……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黑玛门尼的契约可不是那么好钻空子的。
“因为黑玛门尼始终注视着一切, 运行着一切。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假设那个亚瑟假装背叛了集团,但其实是遵从了折离的秘密命令……
“但是任何形式的命令都瞒不过黑玛门尼的——不管是口头的,书面的,用密码的。
“而最过不去的,是‘心证’这一关。
“别忘了,契约的内容还包含了——想杀我的人,会被视为集团的敌人。
“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那就是如果亚瑟真是折离派出的秘密特工,那折离又怎么会真心实意地将亚瑟视为敌人,并想尽办法去安排击杀他呢?
“……而任何的虚伪,都会被黑玛门尼察觉。”
“再说了,为什么折离要杀我?我已经向他投降了啊?”
灰原初摸着下巴,开始思考蛇的这段话。
蛇的话虽然没错,但与亚瑟的行动对不上。所以灰原初仍打算继续思考,思索着是不是漏了某一个角度。
而这时候,蛇却发出一声嗤笑,再次露出了傲慢的微笑。
“当然,不止如此……当然不可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不杀’上。”
“更何况,不是还有完全无法指望‘不杀’的一条支流吗?——火铊英雄,虽然确定了他肯定是想杀我的, 但我也不可能就洗干净脖子等着他来杀。”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地说道:“所以……实际上,除了这里,在其他两条支流上,那位大小姐都另外设置了一道‘保险’,用来对付火铊英雄和亚瑟。”
——灰原初突然诧异地从十字中心的王座上直起身来。
不是因为被蛇的话吓到……而是因为他突然察觉:就在刚才,火铊英雄死了一次。
灰原初将注视投向束星之火,世界之网。
即使被分隔在不同的命运支流里,但整个世界仍然全在他的注视之下。命运支流的屏障并无法阻挡他的权能。
所以他所看了……火铊英雄的恒星,崩塌了。
在火铊英雄的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陌生的红色星云。
那是一枚体积比火铊英雄大上百倍,处在燃烧最勐烈阶段的红巨星。
——同样是一刻无光之星。
双方不同颜色的火焰交织交战又交融,早已连接为火网。但显然,其中属于红巨星的火焰几乎已经全然压制住了火铊英雄的火焰,包围了火铊英雄的星体。
而火铊英雄的星体,已经碎裂为了数块碎片。
其中有一些碎块上的火焰已经熄灭,成为了沉默的残害。而剩余的,则还在红巨星火焰的压制下,奋力挣扎着。
灰原初将注视继续投射下去,触及到火铊英雄的火。
他就接收到了火铊英雄的呐喊。
“不。”
“还……不能结束。”
“……因为,还未燃尽……我还可以,继续燃烧!”
虚弱但声嘶力竭的祈愿。
于是,为了回应,灰原初从王座上向着星海伸出了虚无的手。
他将火铊英雄的星体重新归拢到一起,然后激活了自己留在火铊英雄体内的血肉锚点。
之前在重塑火铊英雄的肉体的时候,灰原初出于为接下来的战斗有备无患的考虑,将自己的血肉悄悄地埋了一小块进去。而现在,正是锚点派上用处的时候了。
而且,灰原初也想知道在火铊英雄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枚瞬间毁灭了火铊英雄的红巨星,又是什么?
在灰原初的控制下,血肉飞快蔓延,吞噬掉火铊英雄的星体碎块,将它们重新聚合在一起。同时,血肉也伸出了无数魂之蝉的触须,向着外界伸了出去。
……
很快,灰原初一点一点地“看”到了。
在火铊英雄的那条命运支流里,整座岩洞已经变成了某种焦黑的地狱。
高温空气扑面而来,若是常人,只是呼吸都会烫伤气管。
火铊英雄的身体跪在神殿入口处不远处,但已经被烧得不具人形,彷佛只是凸出地面的一小节漆黑树桩。
在他的头顶上,一只巨大的火鸟拖着长长的尾羽,在整个洞穴上方的空间一圈又一圈地盘旋着,如同一条在狭窄鱼缸中来回游动的鱼。
它的鸣叫持续响彻着,但其中并感受不到任何理智,只是充溢着焦躁毁灭情绪,
灰原初继续拓展“视野”,往下看去。
天空中的火鸟,是由升腾的火焰锁组成的。
而这些火焰的源头,都是来自于祭祀台前方的一枚舱体。
在这条几乎已经被火鸟整个焚毁的命运支流中,整个洞穴只有祭祀台附近被什么神秘的力量保护着——这枚两人多高的奇异舱体,正树立在焦灼的“追前线”上,并且上部已经微微开启。
那些升腾成火鸟的火焰的底部,正是来自于顶端开出的缝隙里。
灰原初只扫视了一眼那枚舱体,就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到了对应的片段——他见过这枚舱体。
那是在玉置佑美子的事件中。当事情的最后阶段他从统治域返回的时候,却看到剧场顶层变成了一片焦灼的地狱。而当时在地狱中心的,则正是眼前这枚舱体。
场景相似的记忆,天上回旋的火鸟,再加上后来慢慢得知的一些情报,令灰原初瞬间就做出了推测——
眼前这枚舱体里沉睡着的,正是集团的a2,代号“绯鹭”。
看来,这就是“蛇”所说的保险之一。
折露葵并不打算放任火铊英雄杀死蛇。所以,她将一张足够强的手牌放置在了这条命运支流之中。
而在灰原初观察着绯鹭的同时,他的血肉对火铊英雄的修复工作也在毫不懈怠地在进行着——血肉飞快蔓延,吞噬掉火铊英雄的星体碎块,将它们在血肉的内部重新粘合在一起。
到了此时,修复刚好完成。
在被重塑完成的星体上,火铊英雄火焰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而在现实中,那届焦黑的树桩瞬间膨胀,焦黑硬结的外层被绽裂,从下面出现了火铊英雄新生的肉体。
浑身带着黏液,如同刚刚降生的新生儿,火铊英雄只呼吸了两口气,就勐然抬起头来。
看了一眼祭祀台,似乎再次确认了目标,火铊英雄朝着祭祀台冲去。
天空中的绯鹭再次发出了愤怒的鸣叫。
它最大限度地张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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