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堆里面添了好几块木头，菲丝却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没想到，我们三个吃遍了苦头，在几天下去之后，还没有找到一座城，却在另一处再次遭遇到了匪徒，呵...那几个匪徒叫嚣不但要抢夺我们身上的行李，还要抢人的，男人啊，唉...实在是抗不下去了，为了我和女儿呵，拼了...”

    说完菲丝自嘲的一笑：

    “你说，要是没有一个固定的家，人是不是都这么的软弱...他本来可以逃出来的，真的。”

    带着压抑的话语平淡的在赵羽的耳中响起。

    “家...”

    赵羽的心头猛的震颤了一下，人都需要家么？

    仿佛是读出了赵羽的心思，菲丝笑了笑，看着黑暗的天幕说：

    “是啊，不管你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要是没有了一个家啊，人就什么都不是了...都不是了，就和...这森林中的野兽一样，甚至还要弱小......哈...”

    赵雅儿的笑容，杨府的河流和蔚蓝的天空，还有和风城里随风摆动着的花草，一幕幕的镜像在赵羽的心中回放着，这些东西到底代表了什么呢，还有心头的那些感觉，到底又是什么呢？

    安静了些许时间，平淡的话语又从菲丝那里传出，只不过没有了压抑：

    “后来，我带着女儿一直跑，跑得越来越快，不管有多累，脚有多痛，我都停不下来，一边跑，一边哭，一边想着我的父母，我的男人，他们都死了，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会死，我又为什么活了下来...此刻，我的女儿在我的怀里哭着，可是我除了感觉到沉重之外，其他的都不知道，我仿佛疯了一般，我害怕，非常害怕，害怕要是再没了女儿，我该怎么活，或者是我死了之后，女儿又该怎么办，在这个没有了任何依靠的荒郊野外，我们俩却还活着，背着全家人的命活着，这还有其他意义么，要是没有，还是干脆就在这里等死算了...”

    “我跑到精疲力尽，摔倒在地上，女儿摔了出去，还在大声的哭着，我听到了她的哭声，却笑了，呵...小孩子什么也不知道，怕了就哭，开心了就笑，他们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意义，或许将来会明白的吧，可是现在我们面对的一切，却是只能由我一个人承担。”

    “那，你害怕吗？”

    “怕，我非常清楚，当时我怕得要命，甚至比我的女儿还害怕，天黑了之后，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野兽叼走，也有可能现在又碰到强盗把我们杀掉，但在这时，女儿能够靠我这个母亲，我能靠谁呢，我就是一个软弱的女人罢了......在这个地方停留了很长一会儿，很安静的，时不时的，旁边的路上也会经过一些同样走动在外面的人们，我想他们的处境应该和我一样吧，这些野外的幸运儿，有的驾着兽车，有的三五成群，拿着一些小刀，木棒，有的头时刻都在不停地转动着，警惕着周围...”

    “他们发现你了吗？”

    “发现了。他们一直注意着四周的环境，哪会发现不了我，但在他们看见了我之后却是并不停留的，一边走，一边望着我这里，远远的。”

    说到这里，菲丝的脸上慢慢安详了下来，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嘴角居然出现了一丝笑意：

    “他们才是最需要可怜的人啊，在他们之中，有的人身上裹着的行李重量甚至比我女儿的体重还要重，在他们身旁的是自己的亲人或者是兄弟好友，但是他们即使周围的人再多，却也还是和我一样，在这个到处都是危险的地方，无依无靠，没有人保护，当然他们也同样不会去指望在碰到的其他普通人那里得到帮助。想到这里之后，我就坐在了原地，安静的回应着他们注视，一次，两次，三次...忽然，就在第四次有人经过的时候我发现了他们的眼中带着的一些东西，有的是淡然，有的是警惕，还有的悲伤，落寞，但是，在所有的眼睛之中，却是还有着一个共同的东西...”

    菲丝的眼睛慢慢发亮，这一刻感觉整个人都忽然有了精神：

    “这个东西就是期望，他们期望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自己和家人们栖身，期望自己的未来会有一个好的环境让他们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来养活亲人朋友，此刻即使他们眼中有再多的无助，再多的恐惧，或者是其他，都是掩盖不了这样一个东西的，因为正是这个东西，让他们这些被胆怯和懦弱包裹住的普通人有了力量，让他们敢于来到这里，跟周围这些比他们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痛苦，灾难，伤病，绝望作抵抗，让他们能够在死亡的面前，平淡的喘出最后一口气。”

    赵羽透过菲丝脸上的乱发看见了她那双眼，却是发现在自己心中早有了相同的模版，这是以前在哪儿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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