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如初见（五）

余惜姚。

    “……”等着新娘新郎接吻的司仪和宾客。

    足足愣了半分钟，司仪才回过神来说一些话将失控的场面圆回来。

    对于赵明诚在婚礼上掉的链子，最不满的是余惜姚了，她本来就因为庄颜的搅合而不满了，结果赵明诚还给她来这出，简直把她的脸面都丢尽了。为此，婚宴结束后，余惜姚就向赵明诚发了好大一通火。

    而赵明诚却觉得余惜姚这动怒得莫名其妙，结婚之日原本该高兴的，可到头来反而闹得彼此心情愈发糟糕。结婚第一天，赵明诚就开始觉得这段婚姻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

    不知是谁将婚礼的过程那些删减版匿名发到网上后，有关赵明诚脚踏两只船，余惜姚嫁给花花公子等新闻成了娱乐头条，各种八卦也随即产生。

    赵明诚和庄颜有旧情的八卦也闹得人尽皆知，这对于庄颜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早就厌倦了娱乐圈的庄颜自此宣告退出娱乐圈，从台前转去了幕后，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因为绯闻的原因，原本打算好的蜜月之旅也解除了，为了尽早解除绯闻带来的负面影响，余惜姚还特地拉着赵明诚去公众场合里秀了几次恩爱。

    可尽管表面很恩爱，但这种刻意为之的恩爱反而显得他们更加没有底气。两个人的婚姻关系才开始就已经出现了隔阂，再加上两个人都属于公众人物，外在的舆论压力也使得他们的关系产生了不可磨灭的间隙。

    绯闻处理得好，也会带来一定好处，至少增加了曝光率，所以余惜姚最近也越来越忙，各种邀约蜂拥而至，她常常忙得夜不归宿，有时一连几天都不回家。

    见余惜姚这么忙得不着家，赵明诚的父亲对余惜姚越来越不满，一天天催促赵明诚去劝余惜姚放弃工作好好备胎，赵明诚心烦之下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有时甚至夜不归宿，自己去了那套公寓住着。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格外的喜欢回忆过去，尤其喜欢回忆特定的一些事情，他待在公寓里，就会想起过去一年发生在这套公寓里的种种事情。

    虽然待在这样一个充满记忆的地方很不好受，但比起那让他越来越烦躁的家，他宁愿在这里感受回忆之苦。

    又一个晚上，应酬完工作已经近零点，赵明诚没有回赵家，直接来了公寓，他靠在吧台喝了半瓶伏特加，摇晃地上了楼。

    卧室是他记忆最深的地方，里边的摆设和暖暖没有离开时一样，这一个月多里他没有去移动任何东西，像是不想打破某种念想。

    也许是因为有些醉了，赵明诚看着卧室里的点滴，突然翻找起属于暖暖的东西，一样一样堆放到床上，衣物以及有着他们合影的照片摆台，最后他还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款式简单的本子，本子封面上的图片是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

    看到这本子的时候他还没有什么感觉，可当翻开看了眼后，他整个人就愣住了，即便有些醉了，但他的意识并没有浑浊，清楚地意识到手上的这个本子是一个记载着生活和心声的日记本。

    日记第一年

    7月16号 晴

    今天我十八岁了，给自己买了这个本子作为送给自己的礼物。寝室里其她人都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或许妈妈和阳阳还记得，但他们联系不到我。转眼暑假工已经做了一个月了，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寝室里一同打工的女孩子们喜欢在一起聊明星聊八卦，可我怎么也融入不进去。她们背地里讽刺我的穿着，嘲笑我皮肤暗沉，我都知道，但我不想和她们计较。再坚持一个月我就回家，到时候就要用我自己赚的钱给妈妈和阳阳买礼物，不过对于妈妈来说，我的录取通知书一定是最好的礼物。

    夏雨汐，要坚持！

    ……

    7月29号 大雨

    寝室里的王美丽丢了一条银项链，怀疑是我偷的，私自翻了我的包。最后她却在她自己的床底发现了项链，当时虽然她跟我道了歉，但我还是很生气，寝室里除了我还有六个女孩子，为什么她不去怀疑别人，却唯独怀疑是我偷的？真的有点坚持不下去了，可是想到大学开学需要那么多钱开销，妈妈就算再劳累也一时赚不了这么多钱，我还是得靠自己，所以我一定要坚持住，不管受再大的委屈，我都要做到最后。

    夏雨汐，要坚持！

    ……

    8月17号 小雨

    今天拿到了两个月的工资，很开心！四千块钱除去回家车费，足够我一学期的生活费了，进入大学可以先贷款抵学费，到时候再做一些兼职，赚钱慢慢偿还贷款，等到毕业了，找份好的工作，赚了更多的钱，我就把妈妈和阳阳接出来。我相信在自己的努力下，未来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夏雨汐，要加油！

    ……

    9月3号 晴

    开学了，学校很大，宿舍里的同学来自各个地方，初看大家都很活泼，对于即将成为一起居住四年的室友都比较热情，或许，我们八个人里只有我性格最沉闷。不管怎样，我都会把这四年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这样才对得起妈***期望。

    夏雨汐，要加油！

    ……

    9月15号 晴

    今天遇到了庄学姐，她虽然看起来比较冷淡，但对我却很好，帮了我很多忙。庄学姐很厉害，她曾经入学的时候就成为了吉他协会的副会长，因为她，我感觉自己对吉他也开始感兴趣了。吉他协会有公用吉他，就算没钱买吉他也可以学弹吉他，这样的话，我要不要加入吉他协会呢？

    夏雨汐，要果敢！

    ……

    日记第三年

    4月23号 晴

    今天认识了一个人，他说他叫赵明诚，是我的学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对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对我有意思，又好像没有，不过不管是哪种都和我没关系。看得出他家境不错，所以我们不是一类人，做朋友都够呛，更何况是更深一步的关系。庄学姐说大学里谈的恋爱注定分得早，与其浪费时间去了解一个不可能走到一处的人，还不如把这时间花在赚钱上。爸爸，我会努力赚钱给妈妈和阳阳好的生活，你在天之灵要保佑我，保佑我能顺利毕业顺利找到一份好工作。

    夏雨汐，要加油！

    ……

    日记第四年

    2月23号 大雨

    我和他在一起了。

    赵明诚，从今天起，我会好好爱你。

    ……

    日记第五年

    11月25号 阴天

    他身上有着别的女人的香水味，脖子上还有女人的唇印。最近他对我越来越不在意了，是不是我们的感情这么短的时间就走到尽头了？心好痛。

    赵明诚，你用了一年的时间来追求我，我也会用一年的时间来证明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你是我这辈子除了爸爸唯一爱过的男人，我无数次都在想我们可以永永远远地走下去，再有一两个孩子，每天简简单单的生活。不要……让我失望。

    ……

    12月20号 大雪

    阳阳打电话给我，我一开始很高兴，但他随后说的话将我打入了地狱。

    妈妈得了癌症，已经晚期了。

    心一阵痛过一阵，这个时候我格外想要一个依靠，可是作为依靠的他，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12月21号 大雪

    妈妈需要一大笔医疗费，我好恨自己当初听了他的话没有去找工作，不然也不用去找他借钱。他肯定是误会我了，原本想和他解释，可是看到他那觉得我在找借口的神情，什么话都哽在了嗓子里。他从来没问过我家里的事情，从来没问过我需要什么，从来……

    还有两个月就一年了，不坚持到那一天，心里很不甘心。

    赵明诚，我开始有些恨你了，但我想看看你到底能伤我伤到什么程度。

    ……

    2月21号 晴

    他说今晚会带我去参加一个私下聚会，要我好好打扮一下。我一点都不想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不安。罢了，再过几天我们就到了一年的时间，到时候我会离开，一年的时间能证明很多东西，虽然还是无法将他从心里放下，但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妈妈还在等着我。

    果然爱情不能当饭吃，不然迟早会毒死自己。

    赵明诚扶着额，酌字酌句地看完了整个日记本，他的大脑也因为日记里记载的内容而清醒了过来。

    他靠在床头，看着日记本，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他失去了什么，只有在这一刻才更能意识到。

    再没有哪句话比她在日记里写的“赵明诚，从今天起，我会好好爱你”还要感动他。

    头痛欲裂，赵明诚晃了晃头，抱着一堆旧物睡了过去。

    视线里出现了一扇房门，赵明诚觉得有些奇怪，但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走过去，打开房门。他想他明明已经在家里了，怎么又从门外走进来，这很是奇怪。

    厨房里传来了一些动静，他走过去站在厨房门口，当看到里边正在忙碌的身影后，一抹惊喜从心底腾跃出来。他压抑住心中的欢喜，轻悄悄地走过去，站在她的背后身后抱住她，鼻端仿佛还能嗅到她身上那种淡淡的清香。

    “雨汐，我们结婚吧！”他轻声说道。

    她转过脸来，清亮的眼睛里映着他满是期待的样子，她眉眼一弯笑得很是漂亮，她说：“好。”

    视线里的画面一瞬即变，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装扮得很浪漫的婚礼现场，他穿着一身白色礼服，正望着门口。下一刻，他便看到穿着一件露肩婚纱带着一脸幸福笑容的她走进门来，朝自己缓缓走来，耳边回荡的是结婚进行曲。

    在她走到身前时，他伸出手，等待她将手搭上来，眼见着她也抬起了手，却将手放进了旁边不知何时出现的江少的手里，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朝司仪走去。

    “不，雨汐，你答应嫁给我的，你是我的，快回来——”无论他怎么嘶喊，她只是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

    他的身体仿佛被魔鬼困住了一般，怎么也动弹不得，等到他能动的时候，他们已经交换了戒指，并且要回酒店的房间休息了。他一路追了过去，到了房间里他又被定住了身体。

    看着原本属于他的新娘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缓缓褪去婚纱，他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赵明诚猛地睁开眼，视线里哪有什么人。

    原来是在做梦……

    可现实跟梦里一样残酷，明天就是江少和暖暖的大婚之日。

    手机铃声响起，赵明诚从一堆衣物里翻找出手机，看到是余惜姚的电话，他皱了下眉，接了电话。

    “你在哪里？怎么一整晚都不回家？”余惜姚开口就是带着质问语气的话。

    “我在公司，你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赵明诚声音有些沙哑，因为不舒服所以口气也不怎么好。

    “在公司？”余惜姚嘲讽地笑了声，“你的行踪都被狗仔拍下了，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回来得晚一点，没想到你明知我回来了，还跑去单身公寓，如果不是知道你那套公寓是什么情况，我也会和别人一样以为你金屋藏娇了。”

    “别多想，公寓离公司近，我只是就近住一晚。”赵明诚心里有些厌烦，作为妻子的她，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询问他有没有休息好，或者有没有吃早餐这样的话吗？

    “只是暂住一晚？呵，怎么娱乐新闻里不是这么说的，最近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经常去公寓。我记得你那套公寓里曾经住过被你包养的女人，我知道你对那些女人只是玩玩，可你现在都和我结婚了，你也该注意我的感受了吧？你知道那些娱乐新闻把我写得有多难堪吗？我们还在新婚期诶，你能不能……”

    “余惜姚，给你两个选择，放弃工作，或者放弃我。”赵明诚声音异常冷静地打断了余惜姚的话。

    手机里骤然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余惜姚笑得勉强的声音传来：“阿诚，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我知道我这段时间忙忽视了你，但忙过这阵，我就好好陪你，好不好？”

    “离开娱乐圈，或者离婚，”赵明诚语气冷硬了下来，“你必须选择一个。”

    直到这时，余惜姚才真的慌了，“阿诚，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推掉大部分的工作，专心陪你的，你……”

    “离婚吧。”赵明诚疲倦地说道。

    “我不会离婚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婚是自寻死路，余惜姚的态度也强硬了起来，她决不允许任何人阻碍她的前途，包括赵明诚。

    赵明诚直接挂断了电话，余惜姚接着打过来的电话全被他挂断了。

    余惜姚曾经一直是赵明诚心里那枚月亮，不管阴晴圆缺，都始终是他眼里最亮丽的风景，可当真正接触了，才发现月亮上到处坑坑洼洼，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最适合他的是一个宜家宜室，以他为中心的温柔女子，他曾经找到了，可是属于他的幸福又被他不经意地弄丢了。

    赵明诚，从今天起，我会好好爱你。

    赵明诚，你用了一年的时间来追求我，我也会用一年的时间来证明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你是我这辈子除了爸爸唯一爱过的男人，我无数次都在想我们可以永永远远地走下去，再有一两个孩子，每天简简单单的生活。

    赵明诚，我开始有些恨你了，但我想看看你到底能伤我伤到什么程度。

    “放心，我怎么舍得杀你……”那三分留恋七分决绝的声音徘徊在脑中，缠绕着他，勒紧，紧得让他难以呼吸。

    赵明诚将响个不停的手机摔在地上，手紧紧地攥着日记本的边沿，喘着沉重的气息，喃喃：“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你回来吧，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