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你不会无缘无故被打成这样,定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闯了什么祸,才会被人教训成这个样子吧!”
高大山听到爹骂五丫“贱人”,很是平静,但平静地有些诡异。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个他称之为爹的人半晌,直到盯得高守财不自在地窘迫起来,方才开口:
“爹,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了解吗?这些伤是去找二哥时,被二哥的债主—聚福楼东家叫人打的。他还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十天之内不办妥,他就会让二哥下大狱。”
高守财听后,脸上若有所思,但并没有担心或心疼的表情,只是问到:“是吗?那你打听清楚你二哥到底是怎么欠下债的,又欠了多少吗?”
“我跟二哥见了一面,他告诉我,聚福楼的掌柜中饱私囊,现已卷款潜逃。只是在逃之前,掌柜的与同伙做了个圈套,骗他在一张协议书上按了手印,把一切罪责、债务全推到了他头上,让他哑巴吃黄连,却有冤无处诉。
而聚福楼东家和那些债主只认手印不认人,现如今都来逼着他还钱。可恨的是,他偏又拿不出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东西。没办法,为了还债,他只好将家里所有值钱的物件变卖一空,还到处东挪西借,终于打发掉其他债主,现在,仅剩聚福楼东家的三百两银子还没还上,而这也是所有债款中最大的一笔银钱数。”
“什么,三百两银子?怎么会这么多?老二这么大个人了,又怎么会上当受骗的?”
“这事儿说起来很简单,二哥从小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字,到现在还只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他说,那天掌柜的骗他,谎称那纸协议书是他做工的续约书,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签上大名摁了手印。
而那三百两银子则是掌柜贪墨的聚福楼去年的盈利数。那东家说了,只要二哥将银子还上,就不会将他送官严办,并且从此既往不咎。”
“如果是这样,那狗东西还真是笨得可以!哼!那你又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被打成这个样子?”
“听二哥说过后,我又去多方打听,事实果然如他所说。我不服气,就去击鼓鸣冤,怎料县丞大人审都不审,就直接叫人把我打了十板子丢出衙门。那东家见我竟敢去告状,又叫他家下人把我毒打了一顿,伤上加伤,又没钱医治,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高大山叙述得很平淡,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但张氏、万氏、五丫姐妹、高二妞、高大牛夫妇却都听得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反观老俩口却是无动于衷、面无表情;李氏则有些幸灾乐祸;高元举更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这一幕被高大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从此,与爹娘,与大哥一家,他划清界线,形同陌路。
而这时,高大牛见三哥的嘴唇边还有一丝未干涸的血迹,顾不上再去看亲爹的脸色,扔下一句:“我去请楮大夫。”拔腿就向外跑。
高守财、柳氏听得是气急败坏,张氏她们却是喜出望外。五丫暗地里竖起大拇指:四叔,v587!
高大山在张氏和高二妞的搀扶下,慢慢地坐在椅子上,望了望神色阴沉的爹,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吐了口心中的郁气,乞求道:“爹,二嫂说的都是真话,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回来求救的。所以,这次您无论如何得救救二哥,您不救他,他真的会受牢狱之灾的!”
“砰”,半天没有作声的柳氏将桌子一拍,吼到:“我早就说过,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再说,那是老二自个儿造的孽,关我们什么事?谁酿的果谁自己咽,老娘才不会干帮别人擦屁股的事儿!
万氏,你个臭婆娘,你不是挺能的吗?不会自卖自身把当家的赎出来?反正这样的事你又不是没做过,这会儿摆出一副死人脸给谁看?再不济,把那两个‘赔钱货’卖掉,得了银钱,不也能将那个畜生赎出来吗?”
五丫听了这话,惊得是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这还是她们的奶奶吗?竟然会要求二伯娘自卖自身或卖掉女儿,她怎么会有那样恶毒的想法?不提二伯娘,两个堂姐再是“赔钱货”,也总是她老人家的亲生孙女吧!唉,她们怎么会摊上这样狠心肠的奶奶呀?!
不理会火冒三丈的亲娘,高大山只看着一言不发的亲爹:“爹,您老常说全家人应该团结一心,互帮互助,咱们现在又没有分家,二哥的事怎么会是他一个人的事呢?咱们应该搭把手,救救二哥呀!您说呢?”
说完,就直勾勾地看着高守财,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