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回夫家这种事情那可是天经地义的呀!只是嘛……呵呵,妹妹在这里要说句不该说的话了,回夫家嘛,倒也有两种回法——一种是像我这样得宠的女人,她们是被人请回去的,另一种嘛,便是那起子失宠的女人,她们哪,不仅被夫家给遗忘了,而且还得自己巴巴儿地上赶着回夫家去!二姐啊,你说那另一种女人好笑不笑啊?”
三姐这看似玩笑的一番话,却像一颗石子丢进波澜不惊的湖水里一般,二姐的心就这样——乱了,散了,丢了。
“妹妹……妹妹是个有福的人,姐姐我……我是比不得的了,我身子重不宜久站,我看我还是回屋歇着比较好!”二姐努力地憋着鼻头的酸意,因为她不想在三姐面前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刘老抠,刘老抠,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呀,我撑不下去了,我撑不下去了!我输了,我输给你了,好不好?
你知道吗,其实……其实我早就输给了你……
二姐默默地回到屋子里坐在铜镜前,却发现自己早已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中午,二姐一个人歪着头困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无论如何都没有睡意——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张讨厌的脸,那个讨厌的男人。
也正是那个讨厌的男人……不要她了。
二姐在床上翻来覆去都困不着觉,然后她想道,与其赖在床上不动弹,倒还不如下来走走,还能散散心呢。
五儿此时也不在二姐身边,这几日,她这个免费的劳动力早就被骂骂咧咧的王氏从城东给使唤到城西了——一句话,团团转,乱糟糟。
于是二姐干脆自己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屋门。
屋门刚被推开,未时的阳光就这样轻轻薄薄地抹在二姐的脸上,使她的脸庞看上去显得苍白而妖异。
不过,院子里的空气倒是比屋子里要好上许多了,至少对二姐来说,不那么憋闷了。
二姐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地坐在廊上,抬起头看着天。
天上那厚厚的云彩一片连着一片,一堆挨着一堆,白皑皑地铺在一起,倒像是刚刚晒好的棉被一般。
太阳的光艰难地透过厚厚的云彩,发出一片清清淡淡的柔光。
突然,一阵悠扬清越的骨笛声从院子外头缓缓流淌了进来,那声音,就仿佛凤唳九天,清朗激越,银瓶乍破水浆迸,幽咽泉流冰下难。
是……是哑巴哥哥?!
这骨笛声就好像是千年古刹的钟声一般,咚咚咚地撞在二姐的心头——是哑巴哥哥回来了么?!
二姐愣了愣,接着,她的双腿丝毫不受控制地往外走去。
“吱”地一声,二姐不敢置信地推开了自家院门,那是——
一位面容清秀苍白的少年。
一张灰灰旧旧的小杌子。
一支洁白如玉的骨笛。
半亩洋洋洒洒的微光。
安静祥和,与世无争,淡泊闲逸,岁月静好。
在他的脸上,二姐丝毫看不到岁月的痕迹,仿佛一切还是昨天的样子,仿佛一切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岁月流淌,他没变,然而她却变了。
二姐百感交集,眼中一潮,顿时便泪眼朦胧。
此情此景,当真是——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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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打锣来慢打鼓……停锣住鼓听唱歌……伸手摸姐儿半边丝……乌云飞了半边天……”
此时,刘老抠一手拎着一摊子甜美可口的醪糟,一手拎着一盒吴记的冰皮小酥饼,正摇头晃脑晃晃悠悠地往于家走去。
没错,他这还真就是给二姐赔礼来了。
昨儿个,老爹的那番话对刘老抠来说,还真是醍醐灌顶了呀!
其实老爹说得也对,夫妻之间要是出了这样那样的问题,那也必须得有一个人出来让步的——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能老是在这些小事情上跟娘们儿计较吧?!算了算了,就当是他刘老抠的错吧,于二姐好歹还怀着儿子呢,他就算不看在于二姐的面子上,那也得看在自个儿儿子的面子上吧?!
(刘老抠同志,您真是有觉悟!(+﹏+)~)
刘老抠正欢欢喜喜地往于家走呢,突然——刘老抠脚步一滞,等等,他……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来着……
难道是……别有幽愁暗恨生,一枝红杏出墙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