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眼泪还是在抬头与左瑛对视的一刻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从腮边淌落。
他想侧过脸去,不让左瑛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但是又不舍得侧过脸去——抓紧每一秒将面前这张魂牵梦萦的脸庞看个清楚、看个仔细、看个巨细无遗,就是他心中最大的贪婪。
左瑛捧住绯羽的脸庞,用手指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羽儿,朕以为你已经死了……朕……”
车厢一阵剧烈的颠簸,打断了左瑛的话。那猛然一颠,也挣到了左瑛的伤口,让她忍不住放开捧住绯羽脸庞的双手,低吟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旁边一靠。
“陛下,你怎么样了。”绯羽顾不得礼节,连忙起身坐到左瑛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朕没事。”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左瑛已经疼得咬紧了牙,无力地靠在绯羽的肩上,“你回来了,就好了。”
绯羽将左瑛搂在自己怀里,如果不是她此刻身上有伤,他知道这一定是能令他幸福无比的时刻,但是现在看着左瑛难受的样子,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去减轻她的痛苦,心里就好像被生生剜下一块肉一样难受。
左瑛着双眼,虽然看不见绯羽的表情,也没听见他说话,但是已经能够猜到他的苦恼。
“羽儿,这些天,你都在哪里?为什么会在敌军之中?快说给朕听听。”她无力地道,想分散绯羽的注意力,也好冲淡自己的痛觉。
“回陛下,”绯羽小心翼翼地在左瑛的耳边道:“绯羽跟陛下分别的那晚被贼兵重伤,昏迷在街头,幸而得到一位姑娘相救——就是我们在紫阳城外遇见过的那位小福儿姑娘——幸得她相救,将绯羽藏在废弃的宅院里,为绯羽疗伤,又每日送水送粮,绯羽才得以活到今天,与陛下相见。绯羽困在紫阳城中,听说陛下已经成功脱险,无日不思重回陛下身边伺候左右,恨不能长出羽翼,飞过城墙外去。只恨贼兵把守森严,封城戒严半月,让绯羽不能如愿。”
绯羽的声音轻柔低婉地在耳边传来,情真意切得就跟热恋中的人在心上人耳边的低语一样,让左瑛心中一阵暖流涌动。她回想起那夜在紫阳城中逃亡,绯羽为了给她争取逃走的时间,只身与数十贼兵搏斗,身上的白衣都被鲜血染透的情景,心中还是不由得隐隐一痛,可又倍感这一刻的弥足珍贵,令人感慨。
“羽儿,你受苦了。这个小福儿立了大功,朕一定要好好赏赐她。”左瑛抬起头来看着绯羽道:“你身上的伤现在怎样了?”
“回陛下,绯羽的伤已经痊愈了。请陛下不必担忧。”绯羽低眉道:“小福儿姑娘又将几个误入贼营的同乡叔伯兄弟介绍给绯羽,所以绯羽就跟他们一起秘密策划要倒戈投诚。这次贼兵出城,绯羽也事先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然后在他们的帮助下混在军队之中,正好参与了这次策反。”
“看来这个小福儿所立的功还不止救了你,还间接帮助我军打赢了这场关键的胜仗。”左瑛露出笑容道:“她现在身在何处?”
“回陛下,”绯羽继续低声道:“小福儿姑娘如今正在紫阳城中。绯羽出城之前将她安排在一处安全的地方,等待我军胜利入城。”
左瑛隐隐听得出来,绯羽跟这个小福儿的关系非同一般,好像已经有了某种默契和很深的关联一样。其实,即便是按常理推断也是的,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男子受一个少女每日送水送食、嘘寒问暖地照顾了大半个月,关系密切、互生情愫,也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桥段,并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虚弱、精神不好的缘故,左瑛没有了丝毫拿这事来取笑打趣的心思,反而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心中隐隐一酸。
“那就好,”左瑛没有将内心的感受流露出来,“待入城以后,你带她来见朕,朕重重有赏。”
绯羽略带欣喜道:“绯羽先替小福儿姑娘谢陛下恩典。”
这一谢,让左瑛心中的判断更加坐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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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王朝军队入城的时候,天已经全黑。
早有先头部队先进城扫除各种可能潜伏的隐患,将四个城门完全控制住,又将太守府重新清理出来,才将左瑛迎进了府中。
因为时候已经太晚,各部清点损伤、议论功勋再逐层上报,还没来得及奏报给左瑛论功行赏,所以左瑛得以先行休息一晚,明日再跟众将见面嘉奖。
“陛下,绯羽与小福儿姑娘在门外求见。”门人来到左瑛的寝室中毕恭毕敬地禀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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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