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夫旁边再站着的就是那个做出这一切的恶霸,和农夫的那个邻居,他们所有的人几乎同时抓起惊堂木,准备直接砸在那恶霸脸上。
可是就在惊堂木举起的一瞬间,又有一段新的记忆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这官员本是家中独子,为求功名,一心只在科考之上,但奈何屡次不中,几乎花尽了家中所有积蓄,有心放弃,但是家中妻儿老母却让他坚持再考一次,这一次,他不负家人期望,一举考中,但奈何家中无人,并无任何背景靠山,只能被分配到这个偏远之地,当上一县主官。
虽是主官,但是地方乡绅豪强林立,他这个主官也管不了多少,从前只有书本经义,他当上县官之后自然也想有一番作为,起码护一方百姓安稳也算无愧走此一遭,可世事弄人,真正当上县官之后,他才知此中不易,乡绅人脉颇广,衙门众人更是早已被对方收买,他想要秉持公正又何其难哉?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很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换来了些许支持,堂下这恶霸他不是不知,但是那恶霸家中势力非同一般,纵使他是一县之长也难以奈何。
当了这县官,才知道县官的难处,他虽然成为县官,以交易的方式和那些乡绅换来些许支持,但是却没有怎么收礼,一些案子还是能够秉公处理的,但是他这县官的俸禄确实不高,一家老幼花销更是不少,妻子虽然织布换得些许财帛,可依旧日子清贫。五日之前家中老母生病,药石颇贵,寻访许多大夫虽有办法,但是家中财力却难以支撑,眼见老母身体每况愈下,心中凄苦更是难耐。
这段日子家中老幼一直处于悲戚之中,他也是人子,眼见如此更是暗恨自己无能,可就在今日晌午,那堂下恶霸带人拿着财帛寻上门来,更是提出承担家中老母治病所需一切财帛,将事情大致讲了出来,这县官当时也是恼怒不已,但是那恶霸却无所顾忌,冷静下来之后,他知道自己不能将这个恶霸如何,想想家中老母病重,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这位县官也是干脆之人,既然决定了的事情,那就坏人做到底,所以才有了今日堂上这一幕。
一众警察原本对这个县官恼怒不已,此时得知他的情况心中怒火不觉少了几分,看着堂下农夫眼神中充满了挣扎,那持着惊堂木的手举在半空中,落下不是,不落下也不是,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挣扎之中。
这惊堂木扔出去,自家老母定然无药石可医,只能躺在病榻之上慢慢等死,若是这惊堂木落下,判那农夫有罪,这农夫就要含冤而死,自己老母虽然可活,可是这良心又怎能过得去?
迷惑、挣扎,时间停顿在这一秒,众人在挣扎的旋涡中不断的徘徊。
若是帮了恶霸,有了人情,借助恶霸家中势力,从此变成了乡绅豪富之人的靠山,从此家境殷实,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可良心难安。若是帮了农夫,老母待死,良心虽安,可无法于膝下尽孝,此番过后官路之上更是难上加难。
这是狴犴给他们的诛心一问——若你执掌法理,你将会如何选择。
是法理还是人情?是前程还是良心?
此番抉择的主角虽是这些警察,但也是狴犴的抉择,问的是这世间法理重要,还是这私情重要,问的是这公平重要,还是这前途重要,这一问是对人心灵的拷问,是对这些警察信念的拷问。
此时狴犴脸上没有了刚刚与林墨嬉笑的样子,全是庄严肃穆,他在等待,等待着这些人最终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