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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浮屠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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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小林溪边上如镶金边的落日,此时正圆。

    最后一丝残阳打在地上与暗淡黄的沙漠融为一体,金光璀璨,吞天沃日。

    朱啼回过神,望着面带笑意的老主持,又抿了一口。

    他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看见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西山上,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的白色云朵,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倘若你仔细地看,你会看见那云絮在空中飘动,就像置身于轻纱般的美梦似的,会使你远离烦恼的困扰。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是它成熟的风韵。

    池鱼归渊,炊烟唤子,客旅兼程。夕阳吻地的轻响,划分了白天与黑夜,于是投林的倦鸟,也便如诗人焚烧的诗稿,载着夕阳的殷殷血焰归去了......

    待到朱啼再次睁眼,有所感悟,多年的桎梏也被打破,念头一下通达了不少,醍醐灌顶,比那雁楼的姑娘裹了一番还要说不出的舒服。

    “后山有座浮屠塔,里边关着的都是些凶残的怪物,他们当中有十恶不赦之人,也有些甚至不能称之为人。”

    禅清顿了顿再次说道,“也就是人们口口相传的妖”

    “妖?”朱啼没有过多的惊讶,语调依旧平稳,“住持可知开国以来,历代帝王对这些所谓的厌胜之术最是忌讳了,你如今却告诉朕说有妖......”

    “呵呵。”

    朱啼似笑非笑。

    “父皇生前对这些厌胜之术可谓是宁杀错不放过的态度.......”

    禅清不语,只是又沏了一杯茶,冒着腾腾热气,递到朱啼面前。

    只不过他是何时将这茶水再次烧开,又是何时换了茶叶,无人知晓。

    朱啼抿了一口,“茶不错。”

    “老茶总是比新茶淳些。”

    朱啼听罢,自知是再问不出什么了,便笑了笑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忽然回头将茶倒了。其不做解释头也不回的离去。

    禅清捻着佛珠,“阿弥陀佛,空,空,空。”

    朱啼的心情十分好,突破卡了多年的瓶颈,不用再装模作样,如今这大宋已是他囊中之物,朝中为官的不缺聪明人,知道这时候该做些什么,除了一些冥顽不灵的人。

    他大踏步迈向门外,与一位中年男打了个照面。

    那人并未在意朱啼,只当是皇室的哪个小辈闲来无事到这寺庙了求神拜佛讨个吉利,可朱啼却瞥见了他腰上的那块不怎么显眼的木牌,刻了一个戌字。

    他的脚步很轻,但双腿摆动的频率很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朱啼的眼前。

    “戌字,韩卢.......”

    朱啼望向了小禅寺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收起折扇。

    “来人。”

    他的身后出现了两名墨色披风的刀客,整个人只露出一只眼睛,准确的说是一人露出左眼,一人只露出右眼。

    他同这奇怪的两人小声交代了几句。

    “诺。”

    来无影,去无踪。

    这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小禅寺院里,仍旧是那一张石桌,两张石凳,桌上的仍旧是冒着热气的老茶,依旧坐着一位老僧,不过这对面坐得却换了人。

    “这些年汴京的变化不大,仍旧是哪都透着一股权谋的味道,很是难闻,倒是你又老了不少。”

    此人正是先前与朱啼照面的男子,他说完便一把举起茶壶对着嘴就灌了一大口,也不管烫与否。

    “老衲知晓你不爱听,但还是要说,你这性子该改还是要改改,容易吃亏。”禅清见他不说话继续道,“他去了,这后院的红杉到最后还是没等到那人。”

    男人有些惊讶,但这些年让他养成了喜怒不溢于言表的习惯,“什么时候的事?”

    “新君你应该见过了吧。”

    好像修佛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那么不紧不慢。

    男人先是摇了摇头,其后又点了点头,说道,“年轻了些。”

    “是年轻了些,不过可不好对付,这一来可就将七情罚了二十遍金刚经。”

    禅清说道。

    “那倒是个有趣的小子。”

    “韩卢,这么多年了,你始终还是放不下,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你不要和劳资说那什么狗屁倒灶的佛!”韩卢突然炸了毛,吼道,“若是真的有佛,佛又真的普度众生,慈悲为怀,那他为什么不显灵!”

    “佛在你心中。”

    禅清说道。

    好一个“老僧尝谈”。

    慢条斯理,处事不惊。

    其后二人又像先前那般对坐着只是不知何时,桌上多了一副残局。

    虽说韩卢也是科举出身,可却不爱饮酒,不喜狎妓,那些风雅之事亦不擅长,唯独手谈是他少有的爱好了。

    “走一局?”

    禅清说罢已执黑先行。

    “出家人不是斩断了七情六欲,怎么如今也争这一子的优势了。”

    韩卢说完并不期待得到回答便也自顾自下了一子。

    半柱香后待到禅清手中的黑子落下,韩卢迟迟未能落子。

    踌躇许久,还是悻悻的将白子放回棋奁。

    “出家人什么时候也喜欢走些旁门左道了。”

    韩卢说道。

    “那是同别人,同你这个浑小子,不用讲什么正派。”

    二人相视一眼,韩卢笑骂了句脏话,又重新开始对弈。

    后院的林里闪过些什么,大抵是风吹落了叶子,或是有些调皮的小东西又闯了进来,没有人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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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稚嫩的童声绕梁,那些皇亲国戚或是与皇室沾请带故的大户人家子弟摇晃着小脑袋跟着面前的先生朗诵。

    扶祁今日难得来次学堂,毕竟是国子监祭酒,这些都是自己的分内事。

    学生大多只有七八岁,正是最顽皮最贪玩的时候,可在扶祁面前都是板凳板正的坐好,面容严肃,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

    可不是因为家里的长辈告诫这个年轻的先生惹不得,而是被打怕了。

    先生的戒尺打人格外的疼。

    有几个已经领教过了,一打下来,起初不疼,没什么反应,而后是火辣辣的灼烧感,再看手心却又没什么伤痕,但就是疼的难受。

    起先确实是被打怕了,然后人传人,小孩子之间的夸大其词,仿佛是为了炫耀自己多么厉害一般,被打得那么痛都没哭,是件了不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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