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花白,脸色如刀削斧凿的男子,眼睛炯炯有神,像看牲口一般审视着单勇,单勇坐着扬着头,老大个迷懵地瞅着他,似乎初次见面,被老家伙的样子吓着了。
是孔祥忠,单勇知道这个人,也认识,此时懵然的表情下掩盖着的是震惊,没想到这家伙出来了,实在出乎意料的厉害,不过一想又觉得自己土老冒了,这年头,花钱办不了的事还真不多,又不是杀人放火,驴群闹事,孔老板顶多负个领导责任不是?
孔祥忠可不认识单勇,头回见这位留着平头,看着很顺眼,长得很老实的孩子,很难相信这就是秦老板随口叫人去收拾,反而折了他一帮兄弟的人物,对于之后的种种,事情又多又快又乱,即便是蹲了大半年想了大半年,对于究竟自己怎么栽了大跟头他依然有点糊涂,不可能不怀疑面前这个人,不过见面又觉得怀疑得似乎有点说不通,太年轻了,太嫩了。
“这位大叔,很面生啊。”单勇迷懵的眼神道着,回头看看柴占山,柴占山早起身了,笑着一拉孔祥忠介绍着:“来,介绍一下,孔祥忠孔老板,刚从里出来,你应该知道……这位单勇,我一位小兄弟,认识不久。”
“哦,久仰久仰……您在西苑办养殖场的时候,我还在街上跑单帮贩驴肉呢。知道知道。请坐,孔叔。”单勇却是震惊了,震惊得就像真的一样,客气地把孔老板请上座,斟上了茶水。老孔却是稍显得不自在,似乎比单勇出现这个场合还不自在,端着茶,看了柴占山一眼。
两人设计好了一个试探、一个介绍,只待看到单勇露点破绽,那怕能看出点端倪也罢,却不料人家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和他说驴肉上的话题了,还说这西苑空白了一大片,孔老板东山再起,为时不远了,说得孔祥忠尴尬一脸,半晌都没憋出一句话来。
“孔叔,来来,我以茶代酒,再敬您老人家一杯啊……驴肉这行当您是前辈,现在我不做这生意了,没准以后还真有事向您请教了。”单勇又斟一杯,孔祥忠喝茶可比喝酒费劲,抿了半口,老大的眼睛瞪着单勇终于开口了,单刀直入道着:“后生,你贩驴肉时候,搅和的西苑最凶,是我和秦老虎找人砍你去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呵呵,知道,旧事了,您老提它干嘛?”单勇一笑而过,似乎根本不介意似的。这下子似乎让孔祥忠找到切入点了,一撇嘴放下茶杯道着:“既然知道,那咱们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啊?我听说你受了伤,还被派出所罚了几万,这么大肚量一点都不介怀?要不就是办了点什么心理已经平衡了?”
“孔老板,冤家宜解不宜结,怎么会介意您呢?以前您老是高高在上,咱们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我就介意也没办法;现在呢,您老虽然经了点事,可我想迟早也要东山再起,我又何必介意呢。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好。我和都秃子一架都打成朋友了,您要不信,什么时候见着您问问他。”单勇笑着拔过一边了,显得很有草根的自觉,也很知趣,而且这其中透出来的恭维让孔祥忠觉得没来由的话很中听,脸色缓和了,语气也缓了,转着话题问着:“都秃子这小子死那儿去了,我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找着人?”
“年前我见过,那时候他们被派出所的追得紧,我给了他们点生活费让他们躲外面去了。至于到哪儿了……”单勇抿着茶,为难地思忖着,然后给了个不确定的答案道:“他没说,我也不好问。”
这一句,听得那两位既是相信,又有点失望,看来都秃子似乎还是个关键人物,单勇眼睛转悠了一圈,知道自己的谎言持续不了多久,如果秦军虎真的出现了,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冒充他的人是谁,他和谁说过那些话,陶成章他不可能求证,陈寿民他求证不了,那么就剩下……柴占山了,单勇此时有点懊悔了,画蛇添足了,不该给柴占山打那个电话,万一这家伙真和秦军虎搭上线,那自己凭空又多了一个掂记的人。
几人闲聊几句,孔祥忠却没有坐下来的闲情雅致,不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柴占山和单勇送了送这位落魄的老板,也仅仅是送到了门口,等人一走老柴揽着单勇,看看时间,说是开业的典礼马上就开始了,一起开开眼去,边走柴占山边来了句意外地话,小声问着单勇道:“兄弟,我记得咱们头回见面的时候,还有个遗留问题好像没解决。”
“有吗?”单勇一下子没想起来。
“有啊,是朋友还是敌人。忘了吗?”柴占山笑着道。
“哦,那句玩笑话您还当真了?”单勇笑了笑,没接茬。
“不得不当真啊,商标转了一圈又回到你手里了,玩得真不赖啊。”柴占山稍有嘲讽地道。
“是不能赖我啊,陈少都进去了,您说闲扔那儿不可惜么?”单勇笑道,又问柴占山道:“我替您处理了个打秋风的,不好事么?给您省多少吃喝瓢赌抽的费用啊,再说了,连街上混的都知道和吸毒的不能搭伴,这号人犯瘾了连亲爹亲妈都敢卖,难道柴大哥您就不怕他有点什么事牵连到你?”
这话说得却是冠冕堂皇,许是单勇头回就从柴占山稍显无奈的眼神中看到了厌恶,此时一试,果真如此,对于陈宦海,除了嗤之以鼻柴占山没有其他表示,反而笑着对单勇道:“那我谢谢了啊。”
“甭客气,为民除害,人人有责。”单勇开了句玩笑。柴占山一笑后摇摇头:“我不是谢这个。”
“那除了这个,就没谢的了啊。”单勇也笑道。
“我非常感谢,有人没把那部手机寄我手里,要是寄给我,万一让我打开了,恐怕我现在还出不来。”柴占山停下脚步了,轻声道了句,然后很严肃地看着单勇,单勇没有表情,眼皮抬抬,那无辜的样子又出来了,迷茫地问着:“寄什么手机?”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秦军虎释放爆炸威胁的手机。呵呵。”柴占山笑道。
“哦,他干了坏事,又要栽赃给别人?”单勇恍然大悟道。
“好像是……呵呵,来,参观下即将轰动潞州上流社会的盛世会所,我想兄弟你有一天也可能成为呼风唤雨的一方人物,所以就邀你提前来领略一下纸醉金迷的潇洒了。”
柴占山揽着单勇,下楼梯的时候话题自动转换了,单勇没有回答,眼睛落在了大厅此时已经熙攘的人群中,足有三四十人,或高或矮,矮的居多;或胖或瘦,胖的居多。以他现在的身份,所谓的上流社会恐怕还没有那种幸运能认识几位,就认识廉捷那个瘦子和默默那个胖子,不过最抢眼的不是来宾,而是在发布台席前恭立向客人分发彩页介绍的迎宾妹妹,清一水的一米七高个,清一色的宫装挽头,又是清一色的红色旗袍,一眼过去像一个模子拓出来的一样,偶而身姿一动,白晃晃馋人的大腿能招到不少偷窥的眼光。
单勇这回可算是大饱眼福了,随意几步,那笑厣如花,吹气如兰的妹妹递着会所的介绍,一口一个老板,甜得人发腻,撩得人心痒,故作看介绍时,眼睛的余光还在瞟着两队美女,期待着一个微微动作之后,看到那白格生生的大腿。
柴占山立在人群之后,笑着看着单勇的动作,也就是在此时,他才发现单勇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在场所有男人都没什么两新,抛开什么商业气氛、什么商务社交不谈,就这二十位精挑细选的迎宾佳丽,恐怕都能勾得在场不少老板慷慨入会。
仿佛今天就是艳不惊人死不休似的,等待的时间里,单勇正准备上前调戏胖默默一句时,一阵脚步声引起了全场的注意,众人目光被来人吸引住了,一身类似ol职装的李玫莲显得干练婀娜,在几位同是高跟裙装的美女的陪同下出场了,同来的还有两位,一位白发一头年纪不小,另一位身材微胖,是个中年人,似乎那两人来路更神秘似的,引得在场不少认识的人窃窃私语。眨眼间李玫莲站到台前了,敲敲话筒,甜美的声音播报着:
“各位嘉宾,大家好,欢迎大家光临盛世会所的开业典礼,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市工商联主席王卓先生,市天脊化工的董事长梁昆骁先生,大家欢迎………”
这两个名字像有魔力一般,引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单勇也知道掌声何来,在这个群体里,当你有足够的钱,肯定能赢得足够的尊敬,同时他也窥到了会所经营的一角,只要请到几位有名的富商巨鳄,那肯定能招来一群物以类聚的货色,给大家营造一个吃喝瓢赌的环境,没准真能增加友谊,加深感情,真谈成点生意也不意外,这就叫人脉。
只不过骤然出现的这个胖胖的中年人让单勇意外了,一下子想到了左熙蓉、又想到了梁钰洲,甚至他瞟着沿台席侧立的美女在阴暗地想着,这家伙是不是背着老婆在外面偷香来着。不过再细看看那美女的一颦一笑,又想着,就这模样,偷个香回去让老婆发现跪搓板也划算。
不知道这个会所,还有多少这样的美女。
单勇看到甬道又来一群,五步一位,恭立着准备接引客人参观的美女,如是想着。今儿眼福,可算是饱大发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