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北行

病患需要流动空气”不容质疑的语气再次响起，众人听了纷纷后退，骨节分明且修长的一只手紧紧捏住患者的下颚，另一只手从衣袋中掏出纸巾将那患者口中的异物清理干净，而后又从搁置在一旁的包中去出一根圆木棍来，说是木棍不过长15厘米左右，直径也大约5厘米，瞧着十分坚硬，迅速将它横放在病人的口中。

    “那是什么？”

    “不知道，应该是怕病人咬住舌头吧？”

    “……”

    周子衿定眼看看那根圆木，挑起眉头

    “梨花木！？”

    只见他轻抬起那患者的头颅，指腹在她的后颈处游走

    “……”琉璃的眸中透了一丝光亮，这个穴位是？哑门！

    ……

    ……

    不多会儿，地上的病患便不再抽搐，整个人都镇定下来，他又探出两根手指放去那患者的颈部位动脉处，看这情形病人逐渐在恢复意识还有自主呼吸，可他却依然单膝跪在原地，目光始终未从那病患身上离开过。

    “大家让一让，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来了！”

    “……”

    直到病患被抬去抢救车上，人群中这时响起一阵掌声和夸赞，那人依旧不为之所动，和救护人员详细叙述着她的病情，瞧着格外专业的样子。

    “你快看，快看，这人真的是个名人呢，这上面说他是外科医生，而且国际上小有名气哦，名字叫顾念之，这次回国只是交流学习，哇，你看他在医学上的获得的这些奖项简直惊叹，甚至可以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里还写着他是难得一见的医学天才，本人比这资料上的介绍还帅气呢”

    周子衿瞧着身边的人说的兴高采烈，心中泛起了嘀咕

    “医学天才？”在周子衿心中，七哥续断也算一个！

    “44岁？天啊，可看着也顶多30出头的摸样，他也太帅了吧”

    “……”

    人群渐渐散开来，周子衿从开始就紧紧攥住布袋的手慢慢松开来，掌心中都沁出汗水来，瞥去放置在里面的针器盒，眉头比刚才皱的更紧了，淡若琉璃的眸中映上一丝懊恼，若是师父和七哥他们在，一定不会放着不管，自己却始终不敢向前走去一步，之前犹豫着自己本没有那资历不敢轻易出手，可细细想来她甚至连伸个援手都做不出，要不然刚才那心里建设做了那么久，却还是输了这人一步，她始终没能跨出那一步来……终究只是做了这围观的人。师父若是知道一顿责罚肯定免不了。抓了抓肩上的布袋，悄然转回身去。

    “念之？终于找到你了”稍显瘦弱的男人气虚喘喘的跑到顾念之面前，却见他正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事出紧急，我很抱歉”

    “你啊，怎么能怪你？这是你医生的职责”

    顾念之抬眸一笑，精锐却内敛的目光不经意的扫去一边，那抹笑意僵在嘴角，不出分秒时间，便见到他抬腿就往前追去，焦急的拨开周围的挡住去路的人，太过于急切，以至于身边还愣住的瘦弱男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回来

    “念之，念之”

    顾念之追着人群中出现的身影，眼睛里逐渐布上血丝，身体控制不住跟着颤动起来，他追了好一会儿，伫立在人群中来回张望，找寻着，那些沉寂在心底的声音全都涌了出来。

    “没有！不见了，在哪里？去哪里了？”

    男人一把抓住又想逃跑走的人，喘着粗气

    “念之，顾念之，你怎么了？”这慌乱错愕的样子哪还是以冷静自持的顾念之，而且在公共场合胡乱冲撞，哪还有刚才半分医生的模样？

    “你看到了吗？白玉梨花簪！…..那支白玉梨花簪，我看到她了，我刚才在人群里看到她了”

    瘦弱男人捂着已经岔了气的肚子，大口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听了他这话，才明白了过来，一把抓住顾念之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念之！好了，你…你先冷静下，我知道之前在国外连续那么多台手术，刚回国时差肯定没有倒过来啊？你这是累了，我这就带你回去休息吧！走吧”

    顾念之也顾不上什么风度，挣脱他钳制住的手臂

    “不是，我真的看到她了，是她！不会错，你相信我”

    见他愈发痴狂的模样，男人终于忍不住也爆发了，厉声道

    “她死了！你自己心底清楚不是吗？这都多少年了，念之！你还要为此内疚多久？白玉梨花簪是嘛？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说着从贴近他的胸膛部位内侧衣兜中抽出一个锦盒，顾念之愣住片刻，噙着泪水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的物件，使劲的摇摇头

    “不对，真的我真的看到了，这是这么多年第一次那么清晰，那张脸，还有….你闻到没有这空气中还残留的草药的香气，你难道没有闻到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闻到，顾念之，你清醒一下好不好！这里没有你念的那个人，你自己不也说过她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

    静默了好久，顾念之颤巍巍的拿过那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支折断了的白如精雪的梨花簪！这么多年依旧没变过，苦笑着，扬起头，泪水顺着眼角掉落下来。

    是时间过去太久了，那张脸，神态….她的种种慢慢只剩下了轮廓，顾念之自责着，不安着责怪自己怎么能将她忘记的如此快？可是就在刚才，人群中那一瞬间她的一切都是如此清晰，真实。

    “如何让我相信那只是幻觉？！”

    瘦弱男人这才长舒一口气，摆摆手，语气缓和下来，出声劝慰

    “相信我，从心理学来说这是‘心理期盼’，‘幻觉倾向’….念之，你也是一名医生，这不难理解，你经常说什么：心者，君主之关，神明出焉…..什么什么的？只能说明你最近太疲劳，才会如此，去我那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再去想了！”

    顾念之凝望着身边匆匆而过的这些人，他再也找不见那抹萦绕在心头那么多年的身影。医生？现实？….这些总是提醒着自己她已经不在的事实，是的，他失去她已经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