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真的是他!
陆弘从没有想到会有许寿打交道,更不会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钻进车子,许寿坐在后座右边,而他从左侧车门坐了进去,就坐在许寿的身边。这一刻,陆弘心下惴惴。
许寿五十多岁,脸型有点消瘦,眼角皱纹见证了沧桑,发根也有不少发了白,留着一个中式头发,看上去很干净利落。
作为珠江的一把手,陆弘在电视上看过他不少次,但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给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威严,许寿半眯的眼睛时不时散发出凌厉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提气凝神。不愧是国内手握大权的二十五人之一,上位久了,不怒自威。
不过陆弘不安是不安,却是不大害怕,毕竟他这个人对zhengzhi不大感兴趣,甚至不想招惹体制内的人。何况他又知道许寿和许晚晴的关系,他就更不怵对方了,甚至心里隐隐生起和许晚晴一样的情绪,对这人很不爽,同仇敌忾。
许寿微微转头,凝神打量陆弘,好半天才点头说道:“陆弘是吧?”
陆弘深吸一口气,笑道:“是我,许书记找我什么事?”
许寿讶然,倒不是陆弘一口叫出他的身份,他在珠江有着无上的地位,来这里时间也不短了,在公众面前出现过无数次,陆弘认出他来也不希奇。他奇怪的是陆弘怎么看上去一副平静淡然的模样,全没有别人见他时紧张忐忑的心情。他有这个自信,别说市长一个级别的人,就连省里的领导见了他估计都不会轻松。
陆弘则不然,一脸平静,毫无紧张。
陆弘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呵呵笑道:“许书记在奇怪我没有对你表示出足够的尊敬?呃,我想想,下面那些领导见你的时候应该会表现出害怕的神色,好让你满足上位者的心态。不好意思,那是他们有求于你,至于我,呵,貌似我没有需要求你的地方。不是吗?”
许寿轻轻皱眉,陆弘的话听起来俏皮,其实很沉重,对于世情的看法也一针见血。最让许寿难以接受的是陆弘不无讥讽与揶揄,就好像对他这个书记有很大的意见似的。
长叹一声,许寿苦笑说道:“你是为晚晴在打抱不平吗?”
“许书记的话我不大懂。”陆弘装疯卖傻。
“真不懂么?”许寿转头盯着陆弘,目光炯亮,威风凛凛,就好像是一对法眼,没有什么逃得出他的观察。
陆弘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呵呵笑道:“真不懂。”
许寿眉头皱得更紧,半眯的眼睛睁大了许多。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人都不说话,甚至能听闻彼此的呼吸声。
陆弘看看外面,车子就停在这里,唐天洋和那个魁梧汉子都远远站在外边,不敢过来打扰。
嗤地笑了一声,陆弘突然说道:“许书记,我没想到你堂堂一省书记,请客的方法也这么特殊,那两位……呵呵。”
许寿也跟着转头看了一眼外面,淡然答道:“唐天洋是我的秘书,至于那位老李则是上面安排的保卫人员,我怕自己出面会让人认出来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请他们出面,没想到你防范意识那么强,不肯合作,所以……还真抱歉。”
“不敢不敢,是我不识好歹,我没想到许书记会召见我一个无名小子,哈!”陆弘笑着说道。
许寿不经意又皱了眉头,叹道:“看来你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呀。受到晚晴的影响?她……我很好奇,她怎么会把我和她的事说给你知道,好像她以前从没和别人说过的,包括她的前任丈夫……她还好吗?”
许寿说到最后声音有点轻颤,神情激动。
陆弘讶然:“好不好许书记不知道吗?我想许书记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偶然路过吧?”
许寿倏地沉默下来,闭上眼,低着头沉思半会,接着抬起头来说道:“是我……对不起她,我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不错,我当然不是偶然出现,我是故意来的,她不肯见我,我只能时不时把车开到这里,在她上下班的时候远远看一眼。为此我还得时不时换了车牌号,免得被她看出什么来。”
陆弘面无表情说道:“想必来的也不多吧,许书记是个大忙人,那么多国家大事需要你艹劳,你怎么可能每天过来,是吧?”
许寿又是沉默,瞥了陆弘一眼:“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顾忌就和你聊这些吗?”
陆弘摇摇头。
许寿解释说道:“你能一口猜到我的身份,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晚晴把我和她的关系和你说了,不然没人会猜得到她的身份。我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你说这些,但她应该是信任你的,她信任的人,我当然也可以信任。”
“多谢许书记的信任,不过……”陆弘玩味一笑,“我现在是否要担心许书记会对我杀人灭口呢?”
许寿愣道:“怎么这样说?”
陆弘耸耸肩说道:“对别人瞒着你和许学姐的关系,不是你一直努力的方向和结果吗?我现在知道了,你说我能不担心吗?毕竟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抗不住许书记这样的身份呀。”
许寿脸色一变,脸色很难看,陆弘一进来三句之中至少有两句是明里暗里讽刺他的,揭他的伤疤,是个人都会有火气,何况久居上位的许大书记!
扫了陆弘一眼,许寿哼了一声:“你真是一般的平民百姓?”
这次到陆弘脸色变了,以笑掩饰说道:“在许书记眼中,市长都不算什么,何况我这个普通的学生?”
“是吗?”许寿淡然说道,“只怕未必普通吧?”
陆弘肯定许寿对他应该是了解一点什么,但是具体知道的是什么,陆弘又不敢确定。这才是让他最担心的,毕竟如今他身上有着很多秘密,比如小八,比如审判者……一时没有应对之法,陆弘只好沉默。
许寿继续说道:“陆弘,1989年5月1曰出生,羊城大学专科院计算机应用三年级,父亲陆志德,47岁;母亲谢应,46岁,柳城人,两人都在柳城汽车机械厂工作,是工人。陆弘,这就是你对外的信息,不是吗?”
陆弘紧抿嘴唇还是没有说话,他毫不怀疑以许寿的能量可以轻易查找到这些资料,只要他有心。
“至于对外不公布的则是曾经以技术入股羊城雅宝化妆品公司,获得15%的股份。羊城化妆品公司总资产12亿,也就是说,你也是资产一两亿的富豪。这个也没有错吧?”许寿说完一脸笑意地看向陆弘。
陆弘没有紧张,淡然一笑,点头说道:“没错。我奇怪的是许书记了解这些做什么,要做侦探调查我么?”
许寿轻笑一声:“侦探我就没兴趣去做,不过有兴趣的是你这个人而已。据我所知,你还曾经牵涉到一件命案,不过后来被证明无罪释放,你别紧张,我对这些案件没兴趣。我奇怪的是据说公安得以快速破案还你清白,你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你向他们提出了几大疑点,还提供了明确的线索。是吧?”
“也没错。”陆弘依然笑着,“许书记真是个好官,连底下这么小的案件报告你都要看,实在令我钦佩呀。”
许寿瞥他一眼:“你不用冷言冷语……呵,你在怕什么,怕我把你的秘密都说出来?”
陆弘深吸一口气,耸耸肩说道:“没想到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还能劳许书记去查,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许书记,你还知道什么,不如都说出来,我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没?”
许寿愣了一下,没想到陆弘被人家爆出秘密还可以如此淡定,面不改色,还一口揶揄之语。难道说现在的年轻人修养的功夫都比得上老狐狸了吗?
“我无意窥探你的秘密,对你也不感兴趣。”许寿吁了一口长气,“但是如果涉及到晚晴,我就不得不关心了。据我所知,你这些秘密里其中有一项就是关乎晚晴的。你请她做顾问律师,签了一份合作条约,是吧?”
陆弘摊手笑道:“这不好吗?我有钱,她又是专业律师,大家都有需要,互惠互利,商业合作罢了。”
许寿目光紧缩了一下:“真的只是一般的合作?”
陆弘愕然:“那还能有什么?”
许寿冷声说道:“据我所知,你们这份合约可不简单,一年一百万的顾问费,还没有期限,哈,陆老板可真是慷慨,出手就是一百万。难得呀,人家大公司大老板都不一定舍得花这个钱!”
陆弘耸耸肩:“许书记也许不知道,许学姐对我有一个很客观的评价:钱多人傻!”
许寿不大相信:“是吗?”
陆弘愣了一下:“难道许书记认为我对她有什么企图?”
“那就只有你自己心里知道了!”许寿重重哼了一声,怒视陆弘,“据我所知,你有个正儿巴经的女朋友……但是你偏偏又和晚晴纠缠不休,你说,我能不怀疑你有企图吗?”
陆弘无奈说道:“许书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
“误会?”许寿冷笑不已,“你去她的家过夜,她也到你家留宿过,还有,国庆期间她竟然还跑到你们柳城呆了几天,你说,你们……哼!”
许寿显得很愤怒,怒目圆睁,恨恨瞪着陆弘。
陆弘又惊又怒:“你……你让人跟踪我们!”
“怎么,心虚了?”
“你……”陆弘怒得脸都红了,“许书记,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做出跟踪这样的缺德事来,你……”
“恼羞成怒了?”许寿又是冷笑一声。
陆弘是真的怒了,他最恨躲在一边暗算他的人,许寿的作为,跟这个姓质差不多!
许寿重重拍了一下前面的椅子,大声喝道:“陆弘,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你竟然还要招惹晚晴,你安得什么心。晚晴她结过婚,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和委屈,你现在竟然还要玩弄她,你……信不信我让你滚出羊城去!”
陆弘深吸一口气,冷静说道:“如果我说我和许学姐是清白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信吗?”
许寿当然不信,瞥着陆弘,像是在说你在当我是白痴吗?
陆弘耸耸肩:“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无话可说就好。”许寿一拍大腿,“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放弃你的女朋友,全心跟晚晴在一起,让她开心过曰子;二就是立刻给我离开晚晴,你们才认识一个月,我不希望她越陷越深又受到伤害!”
“还有第三个选择吗?”陆弘问道。
“没有!”
“那如果我说不呢?”
“由不得你!”许寿怒道。
陆弘毫不客气地冷笑:“许书记,这话应该由我来说吧?”
许寿愣住了。
陆弘又说:“你说如果我把你今天来找我,还把刚才那些话说给许学姐听,她会怎么样?”
许寿怒了:“你威胁我吗?”
陆弘轻轻一笑:“你刚才不也是在威胁我吗?”
许寿怒目瞪着陆弘,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许晚晴还恨着她,很恨,非常恨,恨得不得了。他的话,她从来听不进去,更不想听。如果她知道自己来找陆弘,干涉他们之间的事,那么……可以想象,说不准许晚晴对他的仇恨更上一层。
这是许寿不愿意看到的,看到眼前那张年轻的笑脸,他气得呼呼喘着粗气。
陆弘轻轻摇头:“许书记,反正你当年已经放弃了许学姐,也从没尽过父亲的责任,你不觉得现在出来干涉她的事很荒谬可笑吗?你有资格吗?”
“我是为了她好!”许寿怒喝一声,“你这小子,别以为晚晴会为你撑腰你就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为她好?”陆弘也怒了,狠狠盯着许寿,“许书记,别以为你是书记我就不敢骂你。你说为她好?你什么时候为她着想过?小时候,你抛弃了她母亲,让她从小就没有安全感,她从小就在疑问为什么别人爸爸总在身边,她则一年到头都没见过几次!她母亲去世了,你倒好,不把她接到身边也就罢了,还把她送到远方亲戚那里去,让那里的人骂她是野种,让她过着担惊受怕又屈辱的生活!直到现在,她每天晚上不用酒精麻醉自己就睡不着,睡着了半夜也会醒来;还有,她现在对黑暗很恐惧,一旦有点黑都会惊叫出声!你说,你什么时候为她好过?现在你倒会逞威风了,来和我说你是为了她好,是关心她?我呸,你尽过一个父亲的主任吗!”
许寿听得目瞪口呆,良久反应过来,嘴唇轻颤:“她在亲戚那里过得不好?我明明寄了不少钱……他们明明说她过得很好,她……她为什么不和我说?”
“说?”陆弘冷笑一声,“你一年有几次看她?她懒得和你说话!”
许寿崩溃了,虎目含泪,突然抓住陆弘的手臂,颤声问道:“你说她经常用酒精麻醉自己?她……不行,我要去找她,我……我不能让她再过这样的曰子!”
他说着就要推开车门跑下去。
陆弘大为吃惊,一手把他拉住。
许寿回头怒道:“你做什么,放手,我要去找晚晴……我要求她原谅,我要把她接回家……”
陆弘把他按在座位上喝道:“你去找她?她会见你么?见了她又怎么样,她会信你的话?拜托,你不要再刺激他了好不好?上次她打个电话向你要了点帮助,她就跑出酗酒;还有前些天,我不经意提到你而已,她一个人跑出去喝酒,差点让流氓欺负了!她不想见你……你就不要刺激她,不然我不好收拾!”
许寿闻言愕然,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座位上,抱着头呜咽说道:“她……就这么恨我么?这么恨……天啊,我……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陆弘看着他一副痛苦失望的模样,也有点同情,看他的样子,确实还关心着许晚晴,一听到她的状态就恨不得跑上去,确实让陆弘对他有所好感,不再像许晚晴那样痛恨不满了。
许寿自责完后抬起头来,含着泪看向陆弘:“我看她清冷平静,以为她就恨着我,不愿意见我而已,至多也就认为她冷漠……没想到她竟然忍受这么大的痛苦,我……”
陆弘无奈叹道:“外表确实看不出她有什么问题,至于她内心的痛苦,谁又了解呢?”
“我……”许寿深深自责,“是我对不起她啊!”
陆弘一时无语。
许寿又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自责的话,不过他毕竟是久在高位,自来就有威严,心志也坚韧,几分钟之后渐渐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陆弘:“陆弘……她什么事都和你说吗?”
“这这么可能。”陆弘苦笑,“我也是不经意发现一些而已。”
许寿真的恢复了平静,沉吟一下说道:“这么说她对你和常人不一样,她……很信任你。这让我感到很嫉妒,但是,你更不能用她的信任来欺骗她,她的感情再也受不了打击了!”
陆弘苦笑说道:“我没有骗她好不好,她也认识我女朋友,还是好朋友呢。”
“那你们……”许寿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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