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现在就去找百里辰!”见楚玉珩抿着唇,迟迟不说话,秦落衣故意站起身朝外面走去,甚至摇头晃脑地刺激这个大醋坛子,“现在想想,我动心之人应该是百里辰才对。毕竟百里辰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小小年纪成为一国首富,家财万贯,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婿人选,更重要的是我对他一见如故,再见倾心——怎么看都比你……”
“比我如何?”秦落衣语气中对百里辰不加掩饰的赞赏,让楚玉珩胸口酸溜溜地疼着。他从背后强硬地搂住秦落衣,紧张的呼吸声时不时地吹拂在她的脖颈上,手下意识地紧了几分。
“我说!不许你去!”霸道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地惶恐,楚玉珩深恐自己心爱之人真被百里辰诱惑了过去。毕竟百里辰除了不会武功外,样样比自己好,他的手段和能力连自己都钦佩,何况同样爱好经商的秦落衣呢……
百里辰刚中举那一年,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们见到他时,几乎想将他生吞活剥了,若非后面百里辰故意装病弱赶走了一些,恐怕家门就被人踏破了。
这样才貌双全的优秀男子,若是让秦落衣多多接触,多多了解了,以后还会有他的地位么?!
这么一想,在感情上自卑无比的楚玉珩立刻把百里辰列为头号敌人,心里更是悔恨自己曾经自己竟用着百里辰的那张脸泡妞!害得他现在惴惴不安,秦落衣究竟是因为百里辰喜欢上自己,还是因为他本身……
“落衣,你不是一直怪我欺瞒你装傻之事么……”楚玉珩眼睑微垂,轻轻地在秦落衣耳边低喃,“并非我不信任你,而是害怕。怕你认为我是故意接近你,怕你认为我是个处心积虑的人,怕你知道真相后会离开我,更怕你会因此有危险。原本,我想等事情全部处理好后,再告诉你真相。但,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了。”
他的眼里有着若有似无的轻嘲,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幽暗悲伤之气。秦落衣一惊,连忙握住他的手,狠狠地掐了一下:“不许胡说!你的蛊一定能解!你绝不会出事!”
“你应该有听过外面的传闻。”秦落衣毫不掩饰的紧张焦急令楚玉珩心中如暖风拂过,但一想到自己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心中的恨意便忍不住爆发而出。
他的神情变得冰冷嘲讽,眸光更是染得通红:“我母亲因与人偷情被打入冷宫,白家因叛国谋逆之罪抄家,白家一百三十条人命丧于强盗刀下。世人眼里,三哥与我都是母亲和人偷情所生的贱种,母亲更是心有愧疚才畏罪自杀,而我因目睹母亲自缢,惊吓过度,脑袋重创变得痴傻。可真相却并非如此!”
强压在心底深处十几年的悲凉忽然如潮水般涌了上来,鲜血的味道在楚玉珩的口中弥漫而开,苦涩又令人绝望。
他压下心中翻涌的波涛,勾唇自嘲地笑着:“母亲是被她的贴身侍女孟氏害死的。那天我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黑衣人围住,想去救母亲,却被人砸晕。他们原想将我一同灭口,谁知后面有侍卫匆匆赶来,他们只能草草地将母亲伪装成自缢,准备再找机会除去我。”
楚玉珩说得轻描淡写,但秦落衣知道,这些话的背后,凝聚了多少仇恨和绝望。而他那时才只有五岁啊!
“这一砸,使我整整痴傻八年之久,浑浑噩噩间认孟氏为母亲,被人喂毒蛊都不知。孟氏早被慕容月买通,捏造伪证,杀死母亲。而她恐我恢复神智,一直呆在我身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楚玉珩不太愿意说那段痴傻时光发生的事,极其简略地含糊了过去。
“我在五年前恢复了神智,是师父秋荀子救了我,只是,中蛊已深,他一时间无法解蛊。师父为了救我,游离诸国为我寻找解药。而我清醒后,得知了母亲的死讯,一时心如死灰,满身仇怨。之后的五年,我拼命学武,只为复仇。”
楚玉珩深深吸一口,望着秦落衣轻轻说:“曾经,能不能解蛊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想快点找到慕容家栽赃陷害的证据后,为白家平反。这世上已我留恋之人,不如早日去地府陪母亲。但遇到你,我却改变了主意。”
“与你的相遇纯属偶然,并非是故意易容成百里辰的样子欺骗你。百里辰是我表哥,是白家唯一留存的血脉。半年前,我们搜查慕容家证据时,追查出一条线索。在跟踪时,不幸被其护卫暗伤,百里辰为救我中了毒。”
“那段时间,百里辰故意与慕容楠交友,就是为了打探慕容家的事业,假意与其联姻混入其中。只是百里辰一中毒,数月昏迷,计划极难进行,还遭到了有心人的怀疑。所以,我不得已易容成了百里辰的模样,迷惑世人。你第二次遇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回京的路上毒发了。”
“那时,我根本没想到,自己会以百里辰的身份接触你,更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你。”说到“喜欢”两字后,楚玉珩脸上不自主地浮现出两朵红云,连说话的语气都轻柔温暖了几分。
“只是,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十分不耻,怕你知道我是世人眼里的痴傻皇子后会抵触我。那时,我曾想过,等白家平反后,百里辰便恢复了他的本名,而我舍弃痴傻皇子的身份,成为百里辰,正大光明地来娶你。”
秦落衣诧异地望向楚玉珩,见他的神情完全因冒名顶替之事产生一丝一毫地波动,可见他当时完全是下足了决心。不惜以百里辰的身份得罪楚凌寒,更不惜打破自己原本的计划,也要迎娶秦落衣。
可惜造化弄人,她因雪梅的话误会了楚玉珩,认为他别有用心。又因被人逼婚,不得已嫁给了楚玉珩。墨竹曾说过,她怒气离开地时候,楚玉珩因毒蛊发作,昏迷了三天三夜,直到大婚那日才醒来。
这样破落不堪的身子,却亲自骑马来迎娶她。
水汽在眼眶中氤氲而开,秦落衣哑着声道:“你真傻,为何不在大婚那天告诉我。”
“成亲那日,我原想告诉你真相。”楚玉珩忐忑不安地地说着,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等待父母教训的小孩一样,低垂着脑袋,“起初是察觉有人偷听而不能说,之后渐渐依赖了你的温暖,你的照顾,变得不敢启口,甚至想着,若是你能喜欢上楚玉珩而非百里辰,就更好了。”都怪常青的馊主意!
他越说,头低得越深,声音细若蚊蝇:“而且之前,你那么生气,我怕说了后,你会更加讨厌我……那样还不如继续装傻,至少能待在你的身边……”
看着眼前才十八岁的少年,在现代不过刚刚成年,在古代却背负着血海深仇,秦落衣想生气都生气不起来。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因为害怕而放不开手。楚玉珩是典型地因为从小缺爱,长大后对爱情自卑到害怕失去,所以才选择了最笨拙的方法,天天装傻蹭她豆腐吃。
而他不愿说,是因为慕容家和白家的恩怨,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楚玉珩是怕她卷入这场纷争,才故意缄默以此保护她。
而他千里迢迢前去救她,简直是将自己的性命弃之于不顾。后又因自己性命垂危,不肯告诉她真相,甚至狠下心肠、恶言恶语地想赶她走。
真是个彻头彻尾、无药可救的傻子!
见秦落衣一直神色怪怪地瞅着自己,沉默不语,楚玉珩紧张地拉了拉她的袖子,问:“落衣,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毕竟自己曾这么龌龊,想趁着装傻,来一场生米煮熟饭。
秦落衣哪会知道他的小心思,她拍了拍他的手,轻柔道:“我只是觉得你背负的太重,慕容家的事,你完全可以交给陛下处理,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完全扛下来。毕竟以你一人之力,去对抗一整个大家族,实在……”
“那人根本不信母亲!”楚玉珩狠狠地紧握拳头,冷声打断,语气一瞬间激烈了起来,“口口声声说会调查清楚真相,会还白家清白,可这些年来,他却容忍着慕容家一天天壮大!而我,哪怕拼死这条命,也绝不容许他们的野心得逞!”
秦落衣从未见过如此咄咄逼人的楚玉珩,蓦地紧张地解释:“慕容极手握重兵,陛下许是怕他谋反,才迟迟不动手,怕打草惊蛇。而何况他们手里,有母蛊,陛下是怕……”
“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斜睨着,幽暗漆黑的眼底燃烧着浓烈的仇恨,楚玉珩冷笑三声,“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贱种。一个连取名都随意瞎扯的人,又怎么可能在乎我的死活!”
楚玉珩出生的时候,白家已被抄家半年之久,曾经荣宠不断的映月宫早已成为了荒无人烟的冷宫。
五岁前的记忆,十分模糊,但楚玉珩却偏偏清楚地记得几件事。母亲终日忧愁病弱、郁郁孤欢。自己的兄长身体消瘦,每天身上都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很多乌青。
长大后,他才知,当年慕容月换掉了宫殿里曾经服侍母亲的奴仆,换来一群嚣张跋扈的,天天克扣饭食,欺负母亲。
他刚出生,正是需要奶水的时候,母亲却因为营养不良,身体虚弱,产不出奶。他的兄长天天在外面偷东西给母亲进补,才勉勉强强地将他拉扯长大。
儿时的他十分纯真,曾天天期盼着父亲能来映月宫看自己,哪怕是一眼,他都想见见那位传说中英勇无比的帝王。可后来,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可笑,他们是贱种,那位位高权重的男人又怎么会把目光投向他们呢!
甚至,他怀疑,若非那日他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那位父亲压根就忘了他的存在——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九皇子。
南楚的冬季特别寒冷,十二月的一天忽然下起暴雪。他们母子三人睡在映月宫最破落的房间里,屋顶曾被前几天的雷雨打穿了一个洞。雪纷纷落落地落下,暖炉早被那些嚣张的奴仆一抢而空,整个房间冻得令人打颤。
母亲冒着雪爬上了房顶,折腾了很长时间终于将那个洞堵上,却因为感染风寒,重病发烧,昏迷不醒。哥哥求遍了所有宫女都不愿冒着大雪去找太医,只好爬着洞,偷偷溜出了映月宫。但许久,都没有回来。
那年,楚玉珩刚满四岁,床上的母亲越病越迷糊,兄长却迟迟未归让他十分焦急,于是他顺着自家哥哥刨的洞,偷偷遛出了映月宫。
没出过映月宫的楚玉珩根本不认识路,一不小心在御花园里迷了路。但他很快听到了打骂的声音,顺着声音一路摸索了过去。
“这贱种又偷东西!”御花园里,一名锦衣玉琢的少年一脸蛮狠地说。少年约十二岁左右,一身银白的貂皮棉袄衬着雪色,明晃晃地刺人眼。他双手环着胸,稚嫩的脸上盛气凌人,眼里满是顽劣和恶作剧。他的身后跟随了几名同样华服的男孩女孩,皆是刚从学堂归来的皇子公主们,这会儿脸上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无人出言制止,似乎对这欺凌的场景习以为常了。
“前几天被我发现在御膳房,今儿个,又在御药房。你们说说,该怎么罚他?”
说话的正是二皇子楚长宁,小时候这位三皇弟俊美聪明,处处比自己好,害的自己遭到了父皇母妃的一致批评,如今这位三皇弟成为了没人要的杂种,楚长宁一乐呵,天天变着法子欺负羞辱着他。
大皇子楚轩然蹙着眉,看着满脸乌青的少年,有些不忍心地说:“前天你已经打了他一顿,今天就算了吧。万一被人告去父皇那里……”
“父皇才不管呢。”楚长宁不在乎地摆摆手,“来人,把他给我压过来。”
五皇子楚凌寒对此漠不关心,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楚玄奕,权当看戏。
小小少年灰头土脸、衣着落魄,被几名太监狠狠压在雪地上,冰冷的接触令他心底发凉。他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只好低声哀求:“母后患了重病,需要我照顾,今日就放我回去吧。”
长长脏乱的墨发遮住了他的双眸,只能看见他因寒冷微微瑟瑟发抖的身影,却不知长袖下的双手死死地扣着手心,拼命告诫自己要忍耐。
“母后?”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女咯咯笑了起来,一脚踢翻了楚玄奕手里紧握的药材包,“都被打入冷宫了,还把自己母亲当皇后吗?你母亲背着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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