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圣人外祖家的姊妹,姚娘子唤我吕五娘就行。”
孟皇后的姐姐吕五娘,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年纪,眉眼隐约和皇后有些相似,但女性的艳丽相貌要鲜明上五六成。
只是,吕五娘从头戴的包冠,到身上的褙子裙衫,都和姚欢的打扮类似,颜色深沉暗哑,不太用心的剪裁也隐藏了身段曲线。
灶间门口,吕五娘客客气气地接过姚欢刚刚炸好的毛笔酥,端去前厅。
“公主慢着些吃,当心烫。这点心,奴方才仔细学了,姚娘子用的是上乘的奶酥,还未出锅,就已香煞人咯。”
她小心地将毛笔酥掰开一点,让里头的热气散出些,再送到福庆公主嘴边。
见小姑娘咬了几口后,胖嘟嘟的小脸上沾了酥皮,吕五娘又抬起纤纤玉手,莹润白皙的指尖轻巧地掸去公主腮帮子上的碎屑,看向外甥女的眼神里满是慈爱。
“官家,圣人,牛乳酥酪,于小儿骨壮力足大有裨益。姚娘子这毛笔酥,入口即化,吃奶的没牙娃娃也食得。若贵妃不嫌弃,奴多做一些,也送去给大郎当零嘴吃。”
赵煦听吕五娘这般说,面上暖意漾得更开,点头道:“甚好,刘贵妃也是个爱做点心的。回头,朕让都知给你做个牌子,要什么就去奶酪院领。年头年尾正是福田院最忙碌的时节,待过了正月,你常去坤宁殿陪陪皇后和福庆。”
赵煦言罢,眼中忽地闪过一丝柔情,但他很快垂了眼皮,轻咳两声,又饮了一口新琶客。
孟皇后和吕五娘的目光都在粉嫩可爱的小公主脸上,侍立一旁的姚欢,却捕捉到了赵煦这短暂的神情变化。
姚欢胸中,不说风起云涌,也是五味杂陈。
吕五娘供职福田院,又恰是孟皇后的姐姐而能常进宫。
联想到那句“她喜欢你,你比她亲娘还着急才说得通”的话,姚欢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吕五娘,就是冬至之日听瓮那头的女子之一。
姚欢上辈子读史料,读到孟皇后因巫蛊厌胜之事被废时,就很纳闷。
巫蛊厌胜,历代都是宫闱大忌,那个带符水进宫、宣称为小公主治病的皇后姐姐,难道是傻的么?
现在前后一关联,说得通了。
今日初见天子夫妇,姚欢先是被迎驾的紧张感左右,随之而来的咖啡种植与出口、苏轼苏辙兄弟的近况等话题,更令她几乎顾不到面对孟皇后时的异样心情。
然而半路出现的吕五娘,生生地将姚欢又拉回这些时日纠缠她的烦忧中。
吕五娘的举手投足,令姚欢惊愕而厌弃。
她美艳又温柔,却懂得在帝后跟前,控制美艳,释放温柔。
她一开口,听来朴素无华的几句话,却当真字字情商在线。
表达了对小公主的亲昵,夸赞了姚欢的东西好,还通过关心刘贵妃和新生小皇子,展示了缓和中宫皇后与刘氏宠妃只见关系的能力。
如此本事,在善良的普通人身上,是可喜可爱,在这吕五娘身上,就仿佛毒蛇毒蘑菇外表的斑斓花纹,触目惊心。
就算心细如孟皇后,她也还是个凡人。孟氏这般娘家势力几乎为零的中宫,失去了宣仁太后的护佑,婆婆向太后能力泛泛,天子丈夫冷淡她,刘贵妃算计她,四面楚歌的内廷生活,常有吕五娘这娘家姊妹进宫来安抚,而官家又夸五娘将福田院管得好,孟氏怎会想到要对吕五娘设防呢。
姚欢看到吕五娘摸上小公主脸颊的那几根手指,仿如看到魔爪蝎尾般。
吕五娘的同伙,那日提到“福庆快不行了”几个字,而福庆公主此际明明是健康壮实的模样……她们怎么知道小公主会在来年追废宣仁的风波后有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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