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重新当权的旧党,与当年王党中的卑劣者竟如出一辙,不免黯然。沈公恐他西去后,此信又落入不堪之人手中,却也舍不得烧去,便托我带回汴京,亲自送到苏公次子苏迨府上。”
“姨母,为何不送到苏公手里?”姚欢脱口而出地问道。
沈馥之一愣:“苏公去岁就被贬去惠州了。”
姚欢赶紧装傻充愣地“哦”一声。
没有百度真是太难了,一个穿越者处处容易说错话。
沈馥之想的却是,外甥女到底是个闺中少女,岂会如她这般天天迎来送往、消息灵通地知晓京城大事。因而,她倒也并未对姚欢这份糊涂,更多地表示出诧异。
沈馥之说了一番来龙去脉,意思很清楚,因枢相曾布与宰相章惇政见不合,章惇对于苏轼等元祐党人的清洗毫不留情,沈馥之便恳请曾布去官家跟前说情,至少将苏轼的次子、中过进士的苏迨留在京城,不予贬斥。
“沈公归隐之前,自朝中所领俸禄,拨了不少去到族中,修建私塾,聘请先生,即使如你母亲与我这样的女子,孩提时亦可得到诗赋文章的启蒙。沈公省亲时,常来训导族中子弟,拷问文章功课,但严厉之余亦不失温和有趣,还与你母亲谈论过膳食之道。他临终前赠我《梦溪笔谈》时,还说起,你母亲若还在世,亦可写上一本《钱塘食单》……我与你母亲,何其有幸,能生在沈家,纵然成年后命途坎坷,却因懂得正道在哪里,并未过得龌龌龊龊,这般造化,皆拜沈公所赐。沈公与苏公惺惺相惜,如今沈公不在了,姨母得了这个机会,略略扶助一把再度落难的苏家,也算告慰泉下的沈公。只是这般行事,毕竟好似拿你的劫难去做了笔买卖,故而姨母须如实相告。”
听沈馥之言及此,姚欢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说实话,她甫一穿越过来,哪里能真的清楚,这位姨母究竟是何品性。
而大半日的所见所闻,姨母泼辣爽利的时候毫不退让,内心深处又仍保有柔软善感的一面。并且,逮着机会就用的反应还很快,大约是经年为商积累的本事。
这真是个很有意思的妇人。
姚欢于是淡淡地一抿嘴:“姨母的心真好。”
沈馥之做事奉行光明磊落,从不把擅藏小算盘当优点,话说清白,外甥女也确实应了,她便不再赘言,神态轻松地要去准备晚膳。
腰花面算什么,她沈馥之的私房菜谱上,好东西多着呐。
她踏出门前,目光落到墙角码放的姚欢的嫁妆箱上,对侍立一边的小婢女美团道:“趁欢姐儿现在醒着,天光也还亮堂着,你将箱子开了,悉数清点物件,教欢姐儿心中有个谱。”
美团气力了得,将箱子搬到屋门处,在夕阳的顺光中打开箱子。
主人说过,欢姐儿的继母待她刻薄,故而美团原以为,箱子里不过也就是些寻常衣被。
哪料得箱盖一开,眼前的场景令她吓得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