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在他建的一半的时候,带着舰队把建到一半的水军全都击沉。
既不会在开建之初就这么干,也不会在建成之后再那么干,德川吉宗想着刘钰的无耻和阴狠,心想只怕定会如井伊直定所言,定然会在钱都花了、战斗力却还没行程的时候,一波烧杀。
可是,纵然井伊直定洞察了将来卧薪尝胆的方向,打造一支新式的陆军,又谈何容易?
号称旗本八万众,武士的利益不能动,就没钱再编练新军。
享保饥荒之前,穷的连旗本的俸禄都发不出来,甚至暂停了参觐交代。
这几年财政状况刚刚好转,和大顺打这么一仗,再想到刘钰必定会狮子大开口要几万斤甚至几十万斤的金银,财政会更加窘迫。
已经五公五民了,加上屋头村代的吃拿卡要,实际上已经是六公四民甚至七公三民了,难不成要收到八公二民?
真要收成这样,百姓的一揆恐怕可不就只是和藩主谈条件了,而是会揭竿而起。
新井白石当年之所以减少了贸易、改变了政策,就是因为金银外流太严重了。刘钰给他的信上,明白地写着要日本放开贸易,到时候金银外流会更加严重,仍旧没钱。
枪械大炮,就算能买到,钱从哪来?
武士的利益不能动,就还必须要保证农兵分离政策,还得保证武士的俸禄,否则幕府的统治就会岌岌可危。
农兵分离,兵员只能是武士,死一个少一个,比得过大顺那边抓来农民当兵的数量吗?
在这一刻,德川吉宗终于感受到了井伊直定在小滨之战中的绝望。
就像是小滨一战中,战略也对、战术也行、勇气也有,可就是打不过。
现在他面临的将来,也是一样。
思路有了、先陆后海的大略也对,可就是什么都做不成。
看了许久,终于化为一句疲惫的长叹,将这封信收好,召集了老中等重臣,下达了一串“要死守”的命令,实则是最后吓唬一下西南诸藩。
命令和歌山附近的旗本武士,立刻北上大阪、京都。
命令大坂城代的部队,从鸟取退回京都。
命令冈山藩、广岛藩的武士,支援京都,做最后决战玉碎之准备。
命令支援仙台藩的部队,迅速返回江户,以免大顺趁机登陆。
然后,又将京都的消息传于各藩藩主,示意要另立新君、抵抗到底,战至最后一人。
这几条命令,单听起来,都很合理。既是要战至最后一人,大顺军战力又强,那就需要集结一起作战。
而实际上,让冈山藩、广岛藩的武士支援京都,等同于把长州藩的侧翼打开了,故意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这是让长州藩表态:打,还是和。继续打,萩城必丢。
反正,长州藩山高幕府远,那可不是幕府的地盘。
让支援仙台藩的武士返回,等同于把仙台藩伊达氏给放弃了。
有本事你就自己和大顺去打,没那能力,就要在幕府要另立新君死战到底的时候,坚决反对。
反正大顺军就算要打江户,也得先踏着各藩的尸体过去。
德川吉宗为了做足姿态,要领兵亲自前往京都,而让快三十了还尿裤子的德川家重留守江户。
示意要在京都决战,围歼破京都之大顺军,收复京都——毕竟,就算另立新君、死战到底,这新君即位,也得在京都。
…………
京都,李欗正在忙着叫人把僭御所里那些僭越的字,全都涂抹掉。
把能摘下来的僭越的牌匾等,也全都摘了下来。
之前吴芳瑞人少,为了不过于刺激昭仁,非礼勿视即可,这没有什么问题。
李欗身为皇子,那就不能只是非礼勿视了,而是非礼则砸、非礼则拆。
四千多军队进驻京都,腰杆子比之三百余人奇袭的吴芳瑞,可是要硬气的多。
但考虑到对方毕竟也算是一国之主,就算是亡国之君,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昭仁就咬死一句话,他是去和谈的,不是去当俘虏的,否则他就自杀。
李欗当然明白抓个活的是什么功劳、砍个脑袋又是什么功劳,也一口答应下来,允许对方保留一定的出行仪仗,但要在大顺的礼制之下不可逾制僭越。
考虑到日本和朝鲜国之前的交流,朝鲜是郡王,但可以用亲王礼,所以也允许昭仁用亲王仪仗之下的。两边的礼仪不同,李欗也不多问,只要按照大顺的规矩,用亲王礼去切就行。
昭仁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排场,他就是个神龛而已。李欗满口答应下来,说是请他去谈判,而不是抓他当俘虏,稍微保留了几分颜面,免得这么大的功劳变成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