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他在树影中黯然垂首,疑真疑幻,如梦如烟,我恍惚看见一丝失落从他清透的晶眸中一闪而逝,好似镜花水月梦一场,吹皱了一池春水。
我心底有一桩疑窦作祟,倒像触起从前一事,然而再四寻思,却又无从捉摸。
他为何会有这样的神情?难道他和以前的我有什么渊源?
南苑的葬礼仍在举行,上香的宾客络绎来去,为这寒冬料峭的时节平添了几分活气,与之霄壤之殊,冰封在雪中的东苑,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半景,我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淡化了这份奇异的凝重,以袖拂去妆点的莹然雪絮,随口胡编乱造,“这个说来就很话长了,这连环确实是那个高丽使节的,只不过是他回国的路上遇袭,我刚好路过救了他,他就送了我这个……”
云隐付诸温顺一笑,递回噬金牙制的连环,不露辞色地带过这莫名的气氛,“现在金、木、火、土都有了着落,五行中只差水属性的寒蟾露了。”
白修玉扇点手,掀了一色润朗笑华,“想必云公子已知道如何获取了吧。”
云隐雪中怀书,回首一探万千瑶,唇瓣那一抹惊鸿的笑光,不独鲜艳冠于群芳,颠倒众生,“这五行属性之物,最易弄到的便是寒蟾露了。”
“此话怎讲?”
“虽说冰蟾不易寻到,但世间却有一处灵潭,传说是仙人集寒蟾露灌注而成,池上聚有千年不化的寒气,是练功疗伤的圣处。”
我咀嚼着云隐之言,回首探问,“那处灵潭在哪里?或许我可以去取。”
“杭州海外不远处最大的岛屿上。”
“岛屿?不会是……”
“亦是当今魔教圣天教的总坛之所在!”
青霜儿当下掩唇惊呼,“圣天岛?那不是大魔头的地盘吗?!”
她随即蓦然惊觉,悄悄觑向树下凝滞的我,此时我已是满面煞白。
传言数年前江湖上腥风血雨,便是为争夺那个岛,只因那可助长功力的灵潭,最终却是圣天教打退了其他所有门派,并将总坛设在那里,命名圣天岛。
然而,这看似最易弄到手的东西,对我而言,却是最困难的。
那个人,曾说过,永远都不会放手……
但是那一刻,他还是放手了……
熟谙内情的白修与青霜儿缄口不言,只那瞳中深意无限,幽幽逝流年。
云隐见我素颜骇白,慌不迭趋近前来,探手轻触我碎发掩映中的玉额,纤柔的丹眉蹙起一泓忧虑,“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我垂眸于梅树光影中,兀自憋闷无语,水晶般的莹润指甲,无声扣入背后树干中,千般情绪犹若烂棉絮似的堵塞胸间,几乎透不过气来。
如今,我已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想见,却又没有勇气相见……
白修将玉扇在指间一转,轻敲了我脑袋一记,笑化了这份沉凝,“你就别操心了,那三样东西还是我去取好了,你在唐门乖乖呆着就行了。”
乘机理清纷乱如麻的思绪,我淡淡摇首,“虽然二哥能自由出入蜀山和蓬莱,但是圣天教戒备森严,断不会容许外人出入,二哥去太危险了。”
不顾他欲言又止,我蓦然抬头,一派坚定不移,“还是让我去,这种事毕竟我最拿手,只有我去才不会被发现,并能轻而易举地取回寒蟾露。”
云隐似是瞧出了一毫端倪,却并不言语,只是若有所思地寄目于我。
青霜儿轻盈跃下树梢,牵起我雪白的柔荑,眸色担忧,“你们要快去快回。”
我但回笑不言,遂与白修一同向南苑而去,绫带在身后荡成清丽的风景,然而只在数步间,便有一道清朗的声音,自背后穿透风雪卷来——
“小心,我等你回来。”
所有的不解与疑惑,只被诉以寥寥数字,却是几多无奈,几多怅惘。
我脚步未停,只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以示回答,心下却无尽叹惋。
直到出了东苑,白修才幽幽一叹,“你若是见到他了又该如何?”
“不愿见的人,不见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