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并无日光,嗖嗖冷风拂面而过,天际白亮诡异,凝重沉滞得恍如要压落下来,大雪纷飞间,满街未化地雪水甫遇寒气,又结上湿滑的冰漓。
我们一行四人,纵马如飞,不过一炷香顷,便已至城东尽处的唐家堡,由守立门口的一名家丁通报下,不多时,便有管家出门迎接。
一路穿庭过院,但见唐家堡恢弘幽静,布局皆蕴含奇门遁甲之数,虽是隆冬时节,处处银装素裹,琼枝玉树,掩住了绿荫秀美,却更添婉约风姿。
前院有一喷泉池,池旁有仙鹤雕像,雄踞泉口,四周水气氤氲,恍若仙境。
我缓行在清雅庭院中,却莫名惴惴不安,好似暗处总有一双眼睛窥视着一切,下人皆缄默阴沉,更觉此地诡异莫测,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唐家堡大堂气势非凡,四壁俱是雕版黑柚木窗,二十扇精雕木门齐开,壁上瑞图满挂,四下置有数类高洁盆栽,每壁悬四幅楹联,大堂中央铺有一席秋湘色锦毯,案上置有一錾花鋈银的熏炉,袅袅香雾氤氲了满堂详宁。
唐门中人分坐两旁红木椅上,目光无一例外地聚焦在昂然伫立的我身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惊疑之色,却在那抹惊疑的深处,各怀鬼胎。
白修见正位空无一人,手持折扇,面若冠玉,“唐堡主呢?”
唐堡主唐夜的嫡亲弟弟唐易,正襟危坐木椅上,手持白瓷茶盅,阔面重颐,面上虬髯密布,“唐堡主重病在身,哪有心思接见闲人?”
“他可不是闲人,他是唐堡主的亲生骨肉,唐门的云隐少主!”
“什么云隐少主,还不知又是不是冒牌货!老爷病重不起,儿子又下落不明,这些天来自称是云隐的人多了去了,还嫌唐家堡不够乱啊!”
唐夜之妻罗氏含怒微嗔,她虽年过四旬,却仍如皎月明曦,正以绢帕拭面,美眸中珠泪氤氲,那华美的云鬓,因轻微的颤动而叮当作响。
另几人蜚语恶言,隐约带若有若无的指桑骂槐,唯一个年轻女子安之若素地摩挲着雪亮的梅花镖,恍若事不关己,旁若无人。
这清浅一瞥,却让同来的四人微微一怔,隐觉不可思议。
只见女子双眉如烟似黛,面上素淡不着脂粉,身着一袭淡黄绸衫,身姿极尽纤巧窈窕之妙,然则浑身透出一种漠视万物的淡然,恰似清莲出水,不染纤尘,不携滴露,仿若世间千姿百态,都无法惊起她一星半点的波澜。
然而这淡漠的女子,并非女子常见的长发,却是一头清爽漂亮的中短发,两鬓发丝稍长,垂及胸口之上,瞧来耳目一新,越见不染凡尘之风。
她便是唐夜唯一的入室弟子,复姓汝鄢,单名一个婵字,年方二十一,乃是被唐夜收养的孤女,从小在唐门长大,唐夜待她极好,有如亲女。
她的容色扬名渝州,前来提亲着数不胜数,便是唐门中人,亦多对她心存觊觎,甚至于已失踪的唐门少主亦钟情于她,她却一概无视。
我将众人脸上旋踵即逝的防备纳入了眼底,心下已有了计较。
管家两鬓微霜,向来对唐夜忠心耿耿,于是挺身而出,“我奉老爷之命前来验证云隐少主的身份,少主离开唐门时,老爷曾赠以信物,不知可否出示?”
众目睽睽之下,我取下颈边藏于衣襟内的一物,却是一块冰凉碧翠的凤舞九天纹环形玉珏,以金丝线为引,在洁润柔荑中更显莹润,潋滟生辉。
管家又细问云隐的生平遭遇,我早已将其铭记在心,对答如流,青霜儿与白修亦惊叹不已,管家欣慰颔首之下,遂深信不疑。
几人眼中狐疑瞬息消褪,转而杀意酝酿,却深藏不露。
唐易不依不饶,自木椅上款款起身,扬眉奋髯,“这并不能证明他便是云隐,倘若他已将云隐杀人灭口,又取得他的信物,我们岂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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