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人分占一方,盘膝坐于岁寒三友的软垫上,案上莲花白玉炉中正焚着撩人的玫瑰香油,梁上数盏水晶灯随风摇曳,洒下一室碎影斑驳。
至胡姬询问酒品,波斯青年微一沉吟,遂点了长安盛行的龙膏酒与葡萄酒。
候酒的间隙,波斯青年谈吐如流,慷慨款叙起自身形景,“我自小便听说大唐的繁荣,长大后就带着妻子女儿来到长安,家人都很喜欢这里,定居了三年,靠在东市表演幻术安生,有时会被大人们请到府邸表演。”
我心下不尽唏嘘,大唐对外邦果极具吸引力,亦不愧为长安特色。
倏见湘帘微掀,四名美艳胡姬各执一银盘糕点酒品之属袅娜而入,分跪坐于四人身畔,将盘中糕酒逐一置于几上,旋各在一旁斟壶侍酒。
两异域男子皆洒然毫无拘泥之态,唯独冷流云颇显拘谨,竟有些如坐针毡。
柔润的玉手纤纤,接过身畔胡姬递来斟满龙膏酒的琥珀杯,我向两异邦男子举盏开颜,“我这位朋友不太爱说话,二位请见谅。”
高丽男子但笑不语,倒是波斯青年豁朗地大笑开来,拍了拍冷流云的削肩,“兄弟不用紧张,大家相识是天主的恩赐,来,我们喝!”
说罢,举盏豪饮而尽,倒令冷流云却之不恭,只得接盏倾尽一杯经年雪。
对此欣然笑过,我捻起一颗糖腌的月桂卤子,送入口中细嚼慢咽,狐疑睇向对面优游不迫的高丽男子,“话说,你来长安多久了?”
他任由身侧胡姬斟满指间小盏,桂影映着盏上青花,那一双蘸露的唇色被灯光染得鲜亮,“不久,今日刚到,恰巧逛东市遇见了你们。”
“今天才到?!”我掩口失声,惊异不能自已,“你汉语怎会那么好?”
他垂眸俯睇杯中影婆娑,唇畔蜿蜒一弧浅笑,“我从小向往大唐,很小的时候就学习汉文化,今日来长安一见,果真是繁华举世无双。”
我当下豁然雾解,复笑遣诸人共酒,“很高兴认识大家,我们不醉不归!”
灯下一声清脆碰响,席间四人一同举盏就饮,谈笑间已无国度之别。
在现代时曾以为酒都是那种古怪的苦味,所以死活不肯喝任何酒,没想到古代的酒如此丰富,与现代孑然不同,就跟饮料一般可口甘甜。
但是酒毕竟是酒,喝多了都会醉。
梦断花散楼庭,四人对酌间不觉时光辗转,窗外时漏已三转。
冷流云觑着伏案醉倒的少女,缥色长衣轻荡,离席立起身来,深蹙眉眼漾着几许无奈与疼惜,唇红齿白间透清凉,“他醉了,我带他回去。”
不顾波斯青年的殷勤挽留,他轻轻扶起少女,半架着那盈盈纤躯往外步去,岂料少女蓦然抬首,一步三晃地扑回几上,“来,我们继续喝!”
三人俱是一怔,冷流云眉梢不易察觉地跳了一记,旋又拽起执壶正欲斟酒的少女,不顾少女醉态浓醺的挣扎,几乎竭力将她强行拖走。
临去之际,少女仍不忘向座上二人挥手招呼,“我们下次再喝,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