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一如既往地凛冽,“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混在那些人中间,这跟寻找天书有何关联?”
“别急嘛,好不容易来京城一次,当然要先玩好再说,过后自会告诉你。”
入于朱雀街旁的状元楼,内里面广方圆二十丈,渊蜎蠖伏,桃扇盈楼,丹漆雕栏鲜润欲滴,一簇簇金莲灯悬挂梁下,映得楼内有如白昼。
楼分上下二层,二楼中空,只环廊一周,分布数十玲珑包厢,门口垂一席玳瑁珠帘,帘后人影绰约,由东面延下一道阶梯,楼下学子满座,褒衣危冠,荟萃一堂,即便用膳亦不忘持卷浅读,合楼书情诗意,学彩纷飞。
聚于此的学子大多都能考中进士,日后前程似锦,官途无量,是以楼内小厮皆极为热情,巴结不迭。
然则楼内众学子的装束,悉皆带着隐隐华贵,全不似贫寒学子那般清淡,料想非富即贵,有不少人举子之名恐是凭关系或钱财所得。
入门即有小厮倒屣迎宾,只请我出示会试考牌,遂殷勤延入大厅坐下,收拾了一无人雅座,匆匆询过餐点,即如火如荼地忙活开去。
二人俱是世间罕见的绝代姿容,一入楼内,便端端盖过了所有人的光芒,是以自出现的那刻起,众学子的目光便聚焦于身,如影随形。
此际落日已被西边群山吞没,一弯弦月如钩,挂在了深蓝近黑的天幕之上。
且置众人视线于不顾,我翻开扣于桌面的青花瓷盏,斟清茶半盏沏情意,置于对面的少年面前,渊色如常,“别管他们,喝茶。”
此种场面于他而言自是微不足道,他只管熟视无睹,漠然端起茶盏就饮,不防一阵冷笑从旁袭耳而来,令他那半盏茶陡然凝在了唇边——
“哈哈,现在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也能考科举么,劝你还是回家再喝几年奶吧,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出言的乃是左桌的一个年轻男子,着一件奢华的黑貂裘,身后侍立三名书童,一副贵族做派,正持盏漫然斜睨着我,神情摇曳着一味轻蔑。
这里汇聚的学子俱为二十多岁的男子,如此看来,我倒是年龄最小的。
我置此讽言于无物,冷流云却已是剑眉高耸,持盏的左手仍凝滞在唇边,右手却已迅雷不及掩耳地拔出桌上包袱中的长剑,众人只见空中银芒一闪,尚未瞧清是何物,长剑又已闪电回鞘,而那半盏清茶终于安然入口。
众人不明就里,却闻旁侧轰然一声,那男子所处桌椅俱倏然断了两根腿脚,一时连人带椅横倒在地,满桌甘脆肥醲,稀里哗啦淋了男子一身。
登时哄堂大笑,众书童慌不迭为他擦拭满身菜秽,男子已是羞怒交加,自地上弹跳而起,朝我戟指咄嗟叱咤,“你、你给我等着!”
直面他的凝雷般的怒视,我无辜摊手,“公子自遭天谴,与在下何干?”
他怒青了满面,却又难以驳正,小厮忙迎来致歉,掰着口儿一阵劝慰,他仍自怨气难消,又不欲继续予人笑柄,遂振衣随侍愤愤而去。